再后来,他欣赏岳丈的人品,与妻子感情又好,自然心就偏向了那边,加上王承柔一直过得不顺心,母亲回家说,皇上有拿眠眠做人质,胁迫皇后之意。
王亭真彻底起了不忠之心是在父亲的丧礼上,他亲眼见到妹妹对皇帝的抗拒与躲避,甚至到了心里都出了问题的程度,当时只怪自己无能为力,不能把她们娘俩从宫中接出来。
如今王承柔说,皇上不敢动他是因为她的缘故,他就知道了,这是妹妹在宫中与皇上周旋的结果。试想能让皇上对他的跃跃欲试按兵不动,王承柔在其中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但如王承柔不想把王亭真牵扯进来一样,王亭真也不想把王承柔牵扯进来。
他道:“不用为我做什么,过好你自己的日子,我什么都不惧。”
王承柔:“不是的,哥哥,我这次来不完全是来劝你的,你不要什么都瞒着我,真出事了,不要让我一无所知,也许我可以帮你,多一个份力量总好过单打独斗。李肃这人是有一些傲气在身上的,他可能根本就没把咱们看在眼中,不觉得是他的对手,这一点倒是可以利用。”
王亭真想了想:“我知道了,若是以后有事要与你相商,会派人通知你,你到了家中再说。”
从保帝侯府出来,王承柔走向守在门口的管青山:“皇上有说必须直接回宫吗?”
管青山:“是,娘娘,皇上的意思您只能去一个地方。”
王承柔轻轻道:“哦,那就回去吧。”
王承柔在马车刚走上宫道时,与清香道:“先不回元尊殿,去看看眠眠。”
王承柔很少去眠眠的华昭宫,上次去也是因为想着要查看她那里的环境、生活用具、以及房间布置是否有差错才去的,这一头子下来,距上次去华昭宫也有段时日了。
“是。”清香应下娘娘的旨意,摆驾华昭宫。
一进殿,就见只阮雯迎接,王承柔站住问:“公主呢?”
阮雯:“公主去御花园了,殿下不让我跟,清心陪着呢。”
王承柔继续往屋里走,接着问道:“去了多久了?”
阮雯:“走了有一会儿了,想是该回来了。“
王承柔点点头,跨过门槛进到屋去。
她发现屋里多了很多东西,珠光宝气的,竟有些耀目。王承柔皱了皱眉问跟在身后的阮雯:“这些东西都是皇上赏的?”
阮雯略低了低头:“是。”
王承柔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个才7岁的孩子,与这满屋的贵气着实不附。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李肃那样心思缜密,聪明多智的人,与她这个亲生母亲比起来,在养育眠眠的过程中,最缺的就是计深远。
要知道古代先贤所著《训子》一书提到,抚育子女溺爱最是要不得。于贵于财甚恐多余,主清苦知耻为正,以清雅正心为妙。如今李肃所为,哪一条也不沾边。
王承柔不再查看屋中之物,只问了阮雯一些眠眠平常用膳睡眠的情况,阮雯一一答了。
王承柔听着听着,忽然问出一句:“今日是初六吗?”
阮雯停下之前的话头,回话道:“是的娘娘,今日正是初六日。”
王承柔一下子站了起来,双月的初六,皇上一般会在御花园召见言臣,这个传统从前朝就有了。所以,双月的初六,御花园里偶遇皇上这个事,前朝就有很多宫中传言可以讲。
而眠眠今日去到御花园,也不得不让王承柔多想,因为她是知道那孩子的,与她不一样,眠眠更喜静一些,并不喜欢满园子跑。
王承柔没有再坐下,她直接出了屋子,出了华昭宫,对清香道:“去御花园。”
第109章
御花园里有个谏言阁,就是个亭子,二百多年的习俗了,皇上为显清正,双月的初六会在此听取言臣的批评建议。
二百年下来,很多东西都跟以前不一样了,后面偶有皇上在这方面做得很好,但大多是摆摆样子说了不听的。至于到了李肃这里,实际情况是,根本没有言臣敢说什么。
他是赦了所有朝中大臣,但并不代表他宽容仁慈,大承建朝这二年里,他手上杀掉的臣子并不少。
两年的臣君磨合中,这一朝臣子虽没完全摸清皇上的脾性,但多少也摸清了一些他的逆鳞,言臣们别说是批评,连建议都提的含糊,因为他们这位帝王,就讨厌被人指手划脚。大承朝这个双月初六的御花园谏言,基本就是个摆设。
君臣走个过程,各自便利的事,所以亭中气氛还算和谐。若是到了冬日,亭中会生炉火,一盆炉火快要灭了的时候,会也就散了。这也是另一种智慧,可避免把皇上贵人们都冻坏了,还可避免有些言臣越说越激动,不知适时打住的情况。
如今冬日未到,亭中并未摆火,今日轮到的两位言臣没意义的车轱辘话说得也差不多了,李肃终于肯开口道:“爱卿们说的极是,当真是为朕分忧了,今日就到此,都回吧。”
两位言臣行了跪拜大礼,依次从亭中离开。
李肃喝了小桌上的一杯茶,茶杯在他手里转了一圈,他一拢手,杯子转了两圈后,立在了原处。他微微侧目道:“出来吧。”
九宇公主已经很久没见过皇上了,算算日子足足有一个多月。这一段日子里,皇上不叫她去圣康殿,也不来华昭宫,甚至连一件东西都没有赏下来,好像把她忘了一样,这令张安眠十分不适应。
她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她让奴婢去打听,得来的消息朝中并没有出什么事,皇上的起居也与往常无异,可为什么圣上跟以前不一样了呢,是她说错做错什么惹他生气了吗?
张安眠终是坐不住,她知道双月初六的御花园谏言,这还是皇上讲给她一些治策时说给她听的,所以赶在今日过来,来堵皇上。
她不想被更多人发现,又不想离得太远,就提前爬上了假山,躲在了亭子背面。这边,刚听到大臣们退下了,正想着怎么出来,就听到皇上让好出来的命令。
张安眠一点都不害怕圣上会责罚她,因为以前与皇上相处的经验,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圣上都会和蔼的对待她,在她心里,皇上是个慈祥的父辈。
李肃很早就发现了张安眠,一个几岁的小孩子,气息与身形都不知道隐藏。亏得他对自己武功的自信,否则有可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异常时就出手了,那样的话,她的小命就得去掉半条。
李肃坐在亭中听言臣说话时,琢磨过来,这孩子是来干什么的。他与王承柔做了交易后,所有身心都放在了元尊殿上,确实是把华昭宫里的这孩子给忘了。
不过是他棋盒里的一枚棋子,哪怕是很重要的一枚,也改变不了棋子的本质。本质就是,该到他“下棋”的时候才会被拿出来使用,如今他并不需要布阵,一时就把她忘记在了盒子里。
不想这孩子竟然找了来,看来自己往常的功夫没有白废,这孩子真把他当依靠了。
他听到身后磨磨蹭蹭的声音,慢悠悠地回头。张安眠看到皇上站起朝向自己,她觑着他的面色,并没有看到不悦的表情,心下一高兴,就急着过来。
不知是否因为在后面蹲的久了,脚麻了不利索,她脚下忽然不稳,一脚踩上裙底,身子晃了起来。
李肃眉头一紧,手掌朝桌上一拍,整个人借力而起,朝张安眠的方向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