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到了她面前,方微微施礼,淡淡道,“打搅张公子,老奴替我家主子有话传给你,还请公子听仔细了。”
这女人,说话也和把刀子似的!见血封喉,哦不,是……一刀见血。
赵杏心中也隐隐猜出了几分,只悄悄在底下按住了眸色骤然一紧的清风,薄薄笑道,“既是公主小美人要你传的,你且说吧。”
那婆子一怔,随即抬眼冷冷自赵杏脸上扫了一遍,阴阴·道,“公子还年轻,不知道这世上有许多事是你绝对不能做,有些人也是你绝对不能惹的。”
“就算公子打定主意一辈子缩在这龙门客栈中也不打紧,可是公子须知道这天下本就没有永不倒的客栈。就不知那时,公子是走还是不走?还有,这世间上看热闹的人多了去,只是,会来,也终会散。热闹过后,除了当事人,谁还会管你是生还是……死,好还是遭了些什么罪?”
她说着故意顿了顿,续道,“不过我家主子既然贵为天子血脉,也必然就拥有她容人的气度。若是哪天,公子见到这店外梅树下有罗缨相系,那我家主子她便会纡尊降贵,来到此地,到时,你一个跪礼,一杯水酒,再加上三两话语,之前的种种,也未必不可以翻过去。”
她说着,眉梢轻轻挑起,复又压低声音,说,“指不准她一高兴,将那‘东西’相还,公子也还能赶上考期,否则,这次的训诫不才只是刚刚起头不是?”
那婆子传完了话,便转身离去。
临出门前,又忽而似发现了什么,目光遽然一滞,来回在客栈内四下巡看了一遍,良久,遍寻不获,方才慢步离开。
赵杏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意,到此,也许她唯一能够称赞自己的就是那强装镇定的本事了。至少,这份镇定还能保着她,不至于输的太过难看。
清风没有开口责怪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悄然握住她已然尽湿的手,替她小心去掌心里的汗。
赵杏木然地盯着那婆子离去的方向,心里一震,其实,她已经输了。
输的一干二净。
她太高估了自己,也太低估了绵延了数千年的君主****体制。
在与仇敌刘去正面交锋之前,她已经连刘乐,甚至是在刘乐背后谋划捣鬼的人都无法战胜。
更何况……刘去。
无论她过去在厌次县有多么恣意,此刻,她都无比清楚,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家破人亡的女人,一个封建阶级下视为男人玩·物的女人……可她却妄图去挑战一个制度的权威,去撼动一个权倾朝野之人手中的权力,甚至于取他性命,多可笑。
刘乐是武帝的女儿,刘去是武帝和刘乐的师父,是当今权倾朝野的太师。
他们背后是君主****制度下的西汉王朝,他们是王者,生杀予夺,不过微微谈笑间!
她呢,她什么也不是。
穿越之前,她甚至曾幻想过如果有朝一日穿越古代,势必能风生水起,流芳千古。
可是,却忘了,一个空有见识的人其实并不能做什么。就好像,2016年的人也许每个人都比武则天多出千百年的见识,可是他们中,并不是人人都可以成为武则天。
同样的,她空有了后世的那些见识,空有了爹爹教导她的那些智慧,却是在绝对的权威下都完全使不上力气。
她突然可笑的发现,其实她和穿越之前根本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她还是她,她爱的人不爱她,无父无母无兄弟,在生活的夹缝里艰难求生。
她没有成为她所看的小说中那些可以令江山变色,万物回春的奇女子,笑一笑,便足以倾了天下。
她依旧要面对现实。
她只是一个名叫阳成昭信,家破人亡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