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吟霜沐浴过,换了一件干净的素袍,只是脸上仍有淤伤,神情憔悴,看来可怜兮兮。
她看着赵杏,愧疚一笑。短短数日间,于她,人世变化,沧海桑田。忽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赵杏见状,低低一叹,不由伸手覆上她的手,轻轻一拍,以示安慰。
“姑娘也不要太伤怀了,人总是还要往前看的。”
白吟霜闻言,连忙盈盈拜下,
“白吟霜不过娼·妓,能得大人为民女昭雪,实在是民女的大幸,白吟霜在这里给您磕头了!”
赵杏连忙扶她起身坐下,
“不敢当!安世既接下了姑娘的案子,便会尽力而为。不如,现下姑娘先将当日情形再叙一遍。”
这时,惊云、秦霜、皇影和清风一起进来。
“你好些了吗?”秦霜问白吟霜。
“好多了。”
秦霜深深的看了白吟霜一眼,看着看着,竟有些眩惑起来……这个白吟霜,虽然脸上带伤,面色苍白,但那种楚楚动人仍然遍布在她眉尖眼底,在她一举手一投足之间。
皇影也微笑的对她说道,
“安世说得对,姑娘还是将当日事情细细说一遍吧。”
白吟霜含泪点头,方要启口。
“张安世,你是不是傻,这种案子你也接……”
突然,一声娇斥从外传来,一个人风风火火地蹿了进来,却随之愕然道:“你们这是……”
赵杏一看,妈呀,刘乐这个小祖宗怎么来了!
刘乐已是柳眉一竖,冷冷盯着白吟霜:“小贱人,你想勾·引张安世?!”
白吟霜苦笑。
秦霜看刘乐恶狠狠地骂着便要上前推搡白吟霜,立下挡在了白吟霜身前,冷声道,“公主殿下,你若是不想被秦某请出去,就安静坐下看安世做事。”
“你!”刘乐正要回吼回去,手心骤然一暖,却是被赵杏拉着坐到“他”身旁。
她心头一跳,只觉力气都有些使不上了,心想:哼,一会儿再找那个勾·栏院的小狐狸精算账!
眼珠一骨碌,她又看到坐在一旁的惊云,想起他斩断过她的头发,朝他龇龇牙,骂道:“死面瘫!”
惊云不比赵杏,赵杏还会和刘乐对着干,惊云看也不看她一眼,哼也不哼一声,完全视其为空气。
刘乐恼怒,但见赵杏眼含警告地看着她,嘟了嘟嘴,心道:暂时放过你这死面瘫,转念一想,又将自己的凳子拖到赵杏和白吟霜的位子之间,挑眉看着白吟霜。
赵杏亦看向白吟霜,目光坚定,道,“白吟霜,案情回顾,开始吧。”
白吟霜颔首,眼神中,盛满了无助和凄楚。
原来当晚事了,柳生带白吟霜回家,岂料那柳生父母暴跳如雷,在门外便将二人劈头盖脸一顿好打,死活不让白吟霜进家门。
如此动静,岂能不惊动邻里?闹到后来,街里街坊指指点点,柳家二老面上挂不住,直接回了屋,将他二人关在门外。
白吟霜便与柳生商计,利用手里姐妹们给的一些银子先租一处地方住着,其后再想想别的法子说服二老同意。
柳生别无他法,只好点头承应。
两人将要离开,却见那西风楼中的姑娘芙雪寻了过来,央求白吟霜回去一趟,说是那位贵客找来了,见她不在,正冲芳姨和楼里面的姐妹们发火呢。若这回白吟霜不肯斟茶认错,只怕一场皮肉之苦是逃不掉了。
芙雪一道那贵客身份,白吟霜亦是吃了一惊。
对方居然是楼兰国太子魏利散。
白吟霜心下思量,因挂系昔日姐妹,决意回去。
柳生不愿,怒道:“你既已赎身,那种污烂之地便与你再无瓜葛,她们是生是死又与你何干!难不成你还要回去投怀送抱?”
白吟霜苦笑:“在你看来,西风楼是污烂之地,可是你莫要忘了,霜儿也是那污烂之人,她们昔日待我不薄,我不能眼看着她们受我所累。柳郎,霜儿还是那句话,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后随芙雪离去。
柳生咬咬牙,亦跟了过去。
因魏利散嫌西风楼太过喧哗,芳姨便将酒席安顿在了自己的小院中,令叫了楼里的另外两位与白吟霜齐名的姐儿芙雪和清荷伺候。
白吟霜到那时,只见屋内数名男子侍立,桌上美酒佳肴,魏利散手持玉盏冷冷独酌,地上跪着的芳姨和清荷,瑟瑟发抖。
白吟霜当即跪下,呈茶认错,可魏利散并不承应,挑眉一笑,瞥向身旁侍卫。
两名侍卫当下便将站在门口怒恨张望却又什么都不能做的柳生抓了起来。
白吟霜大惊,问了一句,“你要做什么?”
魏利散也不答话,抽出腰间长剑,一捅捅进柳生心口。
这一下刺得其实不深,但剑刃没入骨肉的声音却叫人听得头皮发麻。柳生眼眸大睁,低头低头愣愣盯着自己那血水汩汩而出的心胸,浑身发抖。
魏利散一看便笑,“呵,想必你也清楚,芳姨之前打你,不过是为了威吓,到底也不敢真拿你怎样,毕竟惹了人命,她也不好营生。本太子却不一样,我杀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若你现下立刻滚出这里,本太子兴许还能放你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