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蓉手掩在唇上,慵懒地打了个呵欠,“昧初小姐这是演的哪一出?将所有人都找来是有事?”
她话语一毕,所有人都看向昧初。
昧初不慌不忙地向众女施了一礼,方才笑回道:“叨扰了。将诸位找来,实是因为李郡守案子一事。”
赵杏一看,顿时明了,这里都是被卫子夫钦点办案的人。
众人心思各异,一个小庭院,仿佛顿成犀利试场。
刘芳看气氛微妙,开口暖场,“昨日横生枝节,今日该分头行事才是,小姐这是……”
“想各位私下必已受过提点,此次案子,皇后私下曾言,希望交由昧初来办,长公主是知道的。”昧初神色一整,目光缓缓扫过各人,“可若是如此,昧初即便胜,也胜之不武。依我看,这场比试我们仍是暗下进行,决一胜负,各位意下如何?
“我想,这次比试可分两拨人,一是长公主和嫣妃娘娘,二便是我等几个,刘乐公主可算个见证。”
赵杏心忖:这位大宛国郡主果是七窍玲珑,看她神色,她似乎并不知道刘芳和石若嫣之间的具体纠葛,这可算是大汉皇室的一桩秘密,不可能为外人道,但她那天在大牢里看出两人之间的暗涌。
她站了起来,说道:“我退出,诸位姐姐继续商议吧,安世并无立场在此。”
“没有?若你本是女子,若你也爱着十二少,便有关系。张大人敢说不是?”昧初将她截下,眉眼犀利,竟一针见血。
夏侯蓉猛然站起来,“怪不得我一直心绪不安,原来你竟是女人,王爷对你……”她说到这里,并不愿说下去,微微冷笑。
刘去对石若嫣素好,石若嫣是她的大敌。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不提阿娇,但不代表她不知道阿娇之事。陶望卿是阿娇的妹妹,刘去怎会没有想法?如今又多得一个难缠的昧初,刘去对这张安世也有兴趣,否则昨日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抱上屋顶!
“大汉有律,擅异装心怀叵测者,诛。”刘芳啜了口茶,浓密的眼睫一盖,笑眯眯地说道,“要接近皇室贵胄,这倒是个好方法,这份胆识和勇气也非常人所能及。”
赵杏怎没听出她话中之刺,刘芳是卫子夫和天子的第一个孩子,深得卫子夫心,卫子夫现下大概俨然已知她是女儿身,刘芳顺着卫子夫之意说话做事,说话自然夹棍带棒,意图震慑。
赵杏看着昧初,认真回道:“我心中已有人,并非太师。我更不是他的女人,我们之间只是君臣。”
与其说这话是回答昧初,不如说她是借此告诉石若嫣。石若嫣一直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她只好趁此告诉她,不让这个误会再深下去,哪怕她说的其实并不由衷。不和刘去一起,并非因为张曼倩,而是石若嫣。
果然,石若嫣的神色变了变。众人更是相继站起,皆惊愕。莫说他是当今代政之人,他朝前途莫测,只说刘去样貌、才干,本便是人中龙凤,反观她姿色一般,却极得隆宠,这岂非三生有幸?
但她既说得出此话,又不似说笑。
赵杏自嘲一笑,正待离开,刚刚抬头,脚步便再移不动一寸——若说院内都是女眷,那么,院门外则几乎都是男子,住在这个驿馆里的男子。
刘去……不知什么时候,竟率人过来了。
原来,昧初还有客人。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却还是止不住心中发凉。
一瞬,她竟不敢去看刘去的神色,但便是那惊鸿一瞥,刘去眼中的冷意和嘴角那抹嘲讽已让她如坠冰窖。
侧头之间,只见汲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张曼倩的目光明显透出一丝讶异。
昧初也没想到刘去这时会来,她本欲通过真正的比试来正名,也想让刘去看到,她配得上他。
这种结果是不曾料到的。人总存有私心,若说她并不窃喜,那是骗人,她也不屑做这种假惺惺的事,只是,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便道:“把太师、太子和各位大人请来,是想让他们也一并作个见证。”
只是这话仿佛没有被人听到一般,那忽而将整个院子笼罩的萧峻冷冽,将一切都盖住了。
刘据朝刘文连使眼色,双目险些都抽搐了,刘文却没有反应,末了,只朝他摊摊手,脸上神色难看至极。众人朝刘去见礼,刘去一语不发,只略一挥手,让众人平身。他大步走到众女桌前,缓缓坐下,随手拿起一杯茶,终于在所有噤若寒蝉中开口。
“张廷尉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临淮郡一案,本王有与张廷尉商讨之处。”
那话中夹杂着一股狠意,人瞬间退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