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旁边那间小屋子是给我住的吗?可是我怕黑,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
两相对视,一片沉默。
谢清霁面无表情。
司暮很懂谢清霁的底线在哪,堪堪快要踩着线了便立刻见好就收,转而犹犹豫豫道:不一起睡也是可以的,就是
人高马大的成熟男人,演起五岁孩童来,活灵活现毫无破绽。
他捏着手指扭了扭,眼巴巴问:就是小师叔,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小狐狸?
谢清霁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他沉默而望:?
我养的小狐狸不见了,你看见他了吗?司暮眼底盛满难过,我怕黑,抱着小狐狸睡就不怕了可我找不到他了。
司暮越说越伤心,眼泪又有要飙出来的趋势,他张开手比划了一下,泪光闪闪:我那么可爱的一只小狐狸呢!毛绒绒的,喜欢抱着尾巴睡觉的,刚刚还在我怀里的,一眨眼就不见了。
谢清霁:
谢清霁有点绝望。
他基本能确定司暮是在故意逗弄他了,可偏生自己方才又折腾出失忆这么回事,就这么坦白
好像有种率先认输的不甘心。
谢清霁在司暮面前保持着最后的倔强,他用沉默来对抗装模作样的司五岁,试图拖延到对方先扛不住认输。
可他还是低估了司暮的不要脸程度。
司暮将他的沉默当做默认,悠悠然将眼泪一收,就开始自然而然地在谢清霁屋里晃荡。
晃了一会,司暮状似乖巧地将桌上茶杯都翻了过来,殷切问:小师叔喝茶吗?
谢清霁不爱喝茶,屋里不留茶叶,司暮没找着茶叶罐子,琢磨了一下,从自己储物囊里摸出一罐不知什么东西来。
谢清霁不想搭理他,掸了掸被抱乱的衣袖,强忍要赶人的冲动,闭眸入定,眼不见为净。
可司暮在屋里,不断弄出来动静,玉杯玉盏相碰的声音清脆悦耳,谢清霁入定,入着入着就闻到了一丝甜津津的味道。
这味道很诱人,是谢清霁没闻过的香甜味。
他意有所动,片刻走神。
司暮咕咚咕咚喝了一杯水,美滋滋地吧砸嘴,小声嘟囔:好喝是好喝,就是太甜了些。
他不动声色地拿眼角去偷觑谢清霁,果不其然,那本该安静入定的人皱着眉睁开眼,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司暮心中好笑,偏作不知,端着茶盏过来:小师叔,喝水吗?
谢清霁色厉内荏:噤声!
他复又闭眼,一副不想看见司暮的模样。
司五岁无辜地眨眨眼,乖乖应了声哦,站在原地,将装着甜津津糖水的茶盏举高些,朝谢清霁那边扇了扇风。
将那味道都尽数吹了过去。
可惜这回谢清霁是铁了心不理他了,任他扇风扇得手都累了,都闭着眼一动不动,俨然入定已深,对外界再无知无觉。
司暮没趣地撇撇嘴,随手将茶盏搁回桌上,开始继续搜寻有什么能继续拿来撩拨谢清霁的。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他在下意识地玩这些幼稚把戏,只是因为他心中太不安了。
他在迫切地想重温过去的时光。
想证明一切都没有变。
那生死相隔的百余年,都不曾存在过。
司暮视线乱飞,很快就瞥见了窗台上一点红。他眼一亮,三两步走过去,将之前留下的拨浪鼓捏在手里。
小拨浪鼓在飞雪寒风中躺的久了,把手冷冰冰的,司暮捏着它端详了半晌,慢条斯理地抬手拭去上边残留雪水。
咚哒咚哒,咚哒咚哒
谢清霁窒息地睁眼,入目就是一团红彤彤。
司暮捏着拨浪鼓,漫不经心地在他面前摇啊摇摇啊摇,系在鼓两边的小木珠敲击着鼓面,发出好听的咚哒声。
谢清霁沉默地看着他,很想把他脑袋也拧下来摇一摇。
然而谢清霁刚开口你了一声,司暮就飞快打断:师叔,你这儿怎么会有这样有意思的小玩意!我可以借来玩一玩吗?
他笑吟吟道:我觉得我的小狐狸还没走丢,他一定很喜欢这个小东西,我在这摇啊摇,说不定我的小狐狸就会自己出来了。
谢清霁:
谁在这里留下这样的鬼玩意,司暮心里难道还没数吗?!
还小狐狸
小狐狸才不喜欢!小狐狸怎么就他的了!
他深吸一口气,隐忍地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噤
师叔!!!
司五岁不愧是司五岁,想起一茬是一茬,他在谢清霁喊他噤声前飞快截断了谢清霁的话,随手将拨浪鼓扔到谢清霁身边床榻上,一撸袖子。
师叔,来划拳吗?
就是那种好玩的小把戏
他兴冲冲地伸出手来,比了个一二三的手势:像这样玩
司暮这些年没少下山,这些套路懂得一套套的,只略略一想,随口就念出来划拳的口诀:哥俩好啊,三星照四喜财啊,五魁首六六顺
他熟稔地比划手势,似不经意地就往谢清霁这边越凑越近。
谢清霁:
谢清霁忍。
谢清霁忍了又忍。
谢清霁真的忍不了了。
他冷着脸,站起身来,忍着头顶突突直跳的青筋,抬手掀开这块差点就又要黏糊到自己身上的牛皮糖司五岁,面无表情地拖着人大步走出屋外。
一出去,冷风嗖嗖地就扑面而来。
司暮秒认怂:小师叔我错了!
然而已经迟了。
谢清霁将人拎到屋外,眼角恰好瞥见池中老乌龟浮上水面,露出个脑袋来。
他想也不想,指了指老乌龟示意:你和它玩。
话音落下,谢清霁便扔下了人,转身进了屋。
司暮反应很快,抬步就要跟上,然而他还是没能快过谢清霁,哐叽一声,脑门撞到了冷冰冰的屏障上。
屏障稳如坚石纹丝不动,司暮额头上倒是撞的起了个红印。
不深,不严重。
他抬手摸了摸额头,倏地失笑。
逗狠了,被赶出来了。
司五岁站在门口,酝酿了一下情绪,深吸一口气,扒拉着门开始哭惨:小师叔,放我进去吧,外面风好大雪好冷天好黑我好怕
他语调凄然,听起来还真有几分样子。
只可惜屋里谢师叔铁石心肠,不为所动。
失忆的司五岁喊了一阵,得不到回应,他失落地叹口气:唉,没人疼没人爱,我就是那地里的小白菜
他叹着气看着紧闭的门,眼底却染上散漫的笑意。
行吧,被赶出来也没关系,他就在这门口守着。
gu903();他就不信了,他手里还有谢清霁想要的东西呢,谢清霁还能再插翅飞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