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来时,那陌生人或者说是魇魔本体,已经不见了。
钟子彦能感受到邪气,不过并没有感受到的恶意和杀气,便以为那搞事的不过是一种擅于乱人心智的魇魔。
这种魇魔最喜欢大半夜出没,附在人身上,让人不由自主地做出疯癫之事。
然后魇魔便趁人失智神思不清,吸取人的活力和生机。
不过这些魇魔通常也知分寸,不会将人害死啊
钟子彦暗中观察许久,见别的人虽然面色疲倦,稍显蜡黄,但都没有濒死的迹象,略略放下心来。
看来确实是个魇魔。而那老阿爷大概是因为太过年老,活力和生机不如年轻人旺盛,才会枯败而亡。
魇魔不知悄悄溜去哪里了,这种邪魔向来白天沉睡夜间出没,夜色就是它们最好的掩护。钟子彦形单影只,没有把握能独自将它逼出来,更何况这里还有这么多人
他琢磨了一下,决定先做些准备。
离开宗门前,为了以防万一,钟子彦带了许多符箓。
然而一路上他多用剑术对敌,鲜少用符箓,这会儿才派上用场了。
钟子彦主修剑道,在符箓和阵法一道上,只算略懂。
不过对付一只魇魔应该是足够的了,魇魔本身并没有什么太厉害的招数,它最大的本事便是迷惑人心,诱人做出失常行为。
钟子彦花了一个白天的时间,将符箓贴在街道各处,以阻拦魇魔退路。又让陈正去帮忙叮嘱镇子上的人家,夜里无论听着什么动静,都轻易不要出门。
做好了准备后,钟子彦静静等待夜色降临。
这数月来,与魇魔相似的邪崇鬼怪他除了不少,故而也没有太担忧害怕,镇定自若地在陈家等着。
直到那魇魔再次出现,无声无息地混迹在念书的众人身后。
钟子彦拇指抵在剑柄上,微微一用力,利剑便出鞘一寸,他另一只手握紧剑柄,不远不近地悄然跟在众人身后。
按昨夜观察,这群人会从街头游走到街尾,再循环往复。
钟子彦便趁他们在街尾转身往街头走的时刻,利剑出鞘,快准狠地往魇魔身前一拦!
剑气略略阻拦了魇魔的脚步,魇魔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缓慢地转向钟子彦,眼神空茫,泛着幽光。
钟子彦不知怎么,心里一突。
但旋即他发现其他人已经走远了几步,便不再犹豫,剑尖一抖,挽起剑花,朝魇魔刺去!
魇魔虽然能变幻出人形,但实际上它还是没有实体的,如烟如雾。
然而钟子彦这一剑稳稳刺去,却仿佛刺到了一块坚硬石头上,震的他虎口都发麻!
魇魔的身体逐渐虚幻成雾,慢慢包裹住钟子彦的剑,又顺着剑身,一路上挪,慢慢地碰到了钟子彦握着剑柄的右手。
钟子彦察觉不妙,提力欲拔剑,又觉剑身像是陷入泥沼,被无形力量不断往魇魔身体里扯,怎么都抽不出来。
于此同时,他手上被魇魔碰着的地方开始变得冰冷僵硬,难以控制,而浑身灵力也在拼命往那儿涌,源源不断地被魇魔吸收过去。
钟子彦当机立断地松开剑柄,顾不得快没了知觉的右手,灵力在左手上聚起一层防护的壳,快如闪电地重新握住剑柄,轻喝一声,爆发出强大的灵力,用力一抽!
这回倒是抽出来了,只是那魇魔的身体也随之四分五裂,化作无数柳絮似的碎片,纷纷扬扬朝钟子彦飘来。
钟子彦左手持剑,在周身舞得密不透风,防着那魇魔近身。
他听着那参差不齐的念书声渐渐又近了,心知那些人走到街头,又转回来了。
不能让魇魔和众人撞上。
钟子彦尝试着往边上走几步,发现絮状的魇魔也在跟着他,心下微定,慢慢地引着它往另一条空荡荡的街道走。
好不容易避开了转回来的众人,钟子彦眼角瞥见白日里贴在街道拐角处的符箓,长剑一震,一招万剑归宗就使了出来。
这剑招是他从风止君留在剑峰的剑意中悟出来的。只是他虽有所领悟,但修为境界还差些火候。
若是风止君用这招,剑随心动,每一缕清风都能作剑意,四面八方而来,将敌人围困原地,处处皆死路,无处可逃。
而钟子彦眼下却只能剑身连舞,幻出三道剑光,尽力将絮状的魇魔困成一团,将退路都封住,又逼它往符箓上撞。
魇魔果然撞到了符箓上。
符箓被触发,光芒大盛,陡然爆出一团明火,碰着魇魔的絮状碎片便烧起来,转瞬间便将魇魔烧成了个火球。
这火符箓是专门为邪崇妖魔设计的,能烧世间一切邪物。
看火光将魇魔吞没,钟子彦微微松口气,这魇魔虽说奇奇怪怪,但好歹还是怕火的
这念头还没转完,那魇魔被火烧得终于是忍不了了,勃然大怒,在噼里啪啦的烧火声中猛然膨胀了一倍,冲破了钟子彦的剑光,就朝他扑来!
卧槽什么破玩意!连火符箓都不怕!
这火符箓可是他从明溱长老那儿拿来的上等符箓啊!可不是一般残次品,居然也奈何不了它吗!
钟子彦的镇定终于破了功,他之前故作沉稳的姿态其实都是跟着传说中的风止君学的,可本质上他还是那容易炸毛的骄傲小少爷。
平时没啥事时他还能稳重几分,这会儿他在一个小魇魔身上屡屡吃瘪,终于受不了了,愤愤然地一撸袖子他右手缓了一会,恢复了些许知觉,不过使剑还是不太顺手,他便干脆继续使左手剑。
你大爷的,还打不死了是不是?钟子彦气得脸都鼓了起来,像个圆鼓鼓的小肉包,他深吸一口气,认真起来,再次和火球魇魔缠斗在一起。
这次他使出了看家本事,剑招又快又狠,但那魇魔也不是吃素的,一街之外,那些念书的人仍旧在不断走来走去,魇魔便有源源不断的活力来源。
一时之间,钟子彦根本奈何不了他,一个不慎,反而被它甩来的火焰缠住了手腕。
那火在魇魔身上烧得正欢,可魇魔好似根本不怕它,反倒拿那火当武器,烧着了钟子彦。
钟子彦一霎间觉得手腕沉重冰冷起来明明被火在烧,他却觉得手被千年寒冰冰封着,寒意刺骨,痛得他一个哆嗦,忙不迭地去扑火。
可这火经了魇魔的手,就变得邪门起来,钟子彦念了几次法诀都扑不灭。
最后他摸出一块水符箓想以水克火,那火又好似被浇了油,不仅火光大盛,还不满足于在钟子彦手上烧,开始以烈火燎原的架势往钟子彦身上烧。
凡是火烧过的地方,都冷冰冰一片,仿佛被冻住了,灵脉堵塞,动弹不得,钟子彦心里大急,暗叫完蛋。
他透着火光看魇魔,那魇魔也拿空茫茫的两只眼看他,充满了嘲讽。
火焰烧过手臂,即将掠上他的肩膀。
钟子彦一咬牙,弃车保帅,手中长剑一挽,正要断臂自保,一道凛冽刀光却先他一步,从远处猛然窜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狠狠地斩向了他的胳膊!
它二大爷的是谁在乱扔刀!
钟子彦整条手臂都被冻僵了,躲避不及,眼睁睁看着刀光从他胳膊处斩过,差点儿没忍住破口大骂。
可旋即他就见那原本嚣张跋扈使劲儿往上燎的火焰忽地就顿住了,紧接着就猝然消散,化作无数细碎火光,簌簌落地。
灵脉瞬间通畅,钟子彦没感受到断臂之痛,下意识偏头望了眼他的手臂好好的,没断,甚至还恢复了正常,灵活自如。
身前魇魔发出沙哑的嘶鸣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身就跑。
它犹自保持着人形,身上也仍旧裹着火焰,可此时那火焰像是被什么操控,骤然化作无数利剑,反攻魇魔,眨眼间便将它刺了个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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