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叫我。”
叶蓁蓁放弃抵抗,傻傻地叫道:“殿下?”
楚凌渊不满:“你从前是如何叫我的?”
“哥哥。”这称呼叫出口时,叶蓁蓁脸上有些烫,明明叫了他这么多年的哥哥,怎么这次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嗯,继续。”
“哥哥,你想起什么了?”
楚凌渊的记忆依旧混沌一片,但她每说一句话,清凉的气息就朝他胸前呼出,在叶蓁蓁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睛越来越红,像是烈火要将他心中所有的欲求烧穿。
他抬手抚上她的发丝,一下又一下,那股柔意让他几乎想放弃一切将她带走,可惜还不是时候。
“孤想不起来了,或许一次两次无法恢复记忆。”
他深深吸了一口她发间的香气,紧拥她的手终于松开,叶蓁蓁得了一点喘息的机会,连忙往后躲,她怀疑地看向楚凌渊,发现他眸中有一抹挣扎和迷茫,这才相信他的话。
从叶氏族学已经出来的够久了,为了不让柳氏忧心,她得回去,而且叶芊芊还在叶家的马车上等她呢。
“我该走了,殿下。”
楚凌渊并未阻拦,他好像忽然就疲惫至极,一双黯淡无光的眸子盯住她。
“你走吧。”
叶蓁蓁又担忧地看了看他,见他已经闭上眼,这才下了马车,回到自家的车上。
回去之后,叶芊芊并没有把楚凌渊与她单独见面的事说出去,蓁蓁让月竹真的去买了一副镯子给她,叶芊芊收下了,也没有因为沈皓安而怨恨她。
叶家在燕京过了一段平静日子,却不知谣言已经在燕京城里渐渐传开了。柳氏去参加了一趟夫人间的聚会,这才察觉别人看她的神色有异,等回来后,让寒芷出门去打听,得知了一个让她惊慌失措的结果。
燕京城暗地里都在传,太子殿下看上叶蓁蓁了,准备纳她为妾。
柳氏一颗心悬在嗓子眼,叶蓁蓁从族学回来,她几次想去问问女儿,却又怕伤了她的自尊,只能坐在房里,苦等叶锦程回来。
晚间叶锦程从户部衙门回来,柳氏心不在焉地伺候他吃饭,在她第三次把菜夹到碗外边后,叶锦程终于发觉她不对劲。
“倩娘,你今日是怎么了?”
柳氏怔忡片刻,声音有些飘忽地说:“二郎,咱们女儿怕是被太子看上了,你说这事应该怎么办?”
叶锦程一惊,他第一反应便是:“不可能,咱们蓁蓁与太子能有什么交集,一定是你听了外面的风言风语在这胡思乱想。”
柳氏激动道:“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但事情传得有鼻子有眼,空穴不来风,万一是真的,咱们也好早做准备,反正我是不可能让女儿做妾的,哪怕是太子也不行!”
叶锦程还是第一次见到妻子态度这么强硬,他软下声音问道:“那你想如何?咱们总不能为了一个谣言就把女儿的亲事草率定下,再说你问过蓁蓁没有,她若是说没有,咱们该信女儿的。”
柳氏还真的考虑了一番能不能给蓁蓁定下亲事,但匆忙之下怕是找不到相宜的人家。叶锦程说的也有道理,万一这谣言是有人恶意为之,岂不害了她的蓁蓁。
“你说的也有道理,明日我寻个合适的机会问问。”
女儿大了,有自己的心事,她也不好随便开口询问。
叶蓁蓁还不知道谣言愈演愈烈,甚至还传到她父母面前了,她现如今不是为了课业忧心,就是担心楚凌渊的状况,对身边细小的暗流不免就有些忽视。
太子要纳叶氏旁支的女儿为妾,这谣言本也算不得什么,但坏就坏在,东宫尚未有女主人。太子妃的位置空悬,太子就高调的弄出一个爱妾来,这对于想要他娶世家贵女的崇光帝而言,无疑是一个不能忍受的挑衅。
楚凌渊长居京东别苑,很少宿在东宫,偏偏这次一回到东宫,便被陈何堵了个正着。
正是暮年的陈公公声音不见衰老,甚至嗓子还保养的极好,见到太子的仪仗,声音洪亮的高喊:“殿下。”
陈何挡在道路正中,太子的车驾被迫停下,陈何又喊了一声:“殿下,老奴奉命而来,请殿下去华章宫。”
陈何谨慎地等着,当四周的风一下子静下来,他登时往后退了几步,可惜从车驾中传出来的凛冽掌风仍有一半拍到他身上。
陈何咳了两声,带出几滴血,他用手背抹了一下,继续躬身拦在车驾前。
“殿下,陛下在等你过去。”
陈何耳边传来一道声音,震得他脑中嗡嗡直响。
楚凌渊讥诮说道:“你还没死?你主子敢让孤去,他就不怕孤控制不住自己,怒而弑君吗?”
陈何背上已经冒了汗,但声音却很冷静:“殿下难道不为在乎的人想想?眼下局势复杂,你若败了,她该如何?”
楚凌渊没有再反驳,陈何暗暗松了口气,劝道:“殿下羽翼未丰,如今能帮你的只有陛下,你和陛下是亲父子,就算有些误解,但血缘天性,不可泯灭。”
“殿下觉得呢?”
又过了许久,就在陈何等的心焦时,那道声音又出现了,冷森森的叫人心底发寒。
“陈何,收起你的手段,事到如今就别用那套虚伪的亲情来感化我,也别想着,动我的人。”
陈何忍着内伤,再开口时称得上苦口婆心,“殿下,他强撑了二十年,终于等到你回来,太子妃的人选事关重大,或许我们多年的计划会因为你的任性毁之一旦,无论如何,你该去见陛下一面。”
陈何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等到那人的妥协,车驾转了个方向,去往华章宫。
楚凌渊走进这座气息枯败寥落的宫殿,殿内咳嗽和喘息声不绝,仿佛那人孱弱的下一刻就会咳血而死。
可他知道对待他哪怕有一点放松,多一分不必要的同情,都会掉进陷阱,永无宁日。
崇光帝用明黄色的帕子捂住嘴,一连串的咳嗽之后,终于苍白着面色看向站在面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