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 / 2)

gu903();这倒不怪苏忘离没有恪尽职守,而是这小木精连妖力都少的可怜。

少女慢慢将一切都想起来,悲伤更甚,透明的彩色眼眸中充斥着鲜红:我曾是一棵长在黑水镇外的花树,只是从未开出过花,修为更是低下。

那你缘何而死?又是怎样认识穷奇?

少女愣了一下,而后泣不成声,声声锥心:我不想死,我孤单的长了那么多年,我遇到了穷奇,我终于开出花了,我不想死......他们他们逼我他们要摘我的花,他们砍了我的枝子他们放火烧我

少女似乎憋了太久,心中万千伤苦痛楚急欲与人倾诉,苏忘离耐心的弹奏离音,景湛这急性子的人此刻也安静地站着,染坊很静,只有彩儿空寥的,断断续续的声音慢慢诉说。

原来,这彩儿本就是棵种在黑水镇外的花树,几年来终于忍受风吹雨打成了参天大树,却终是不开花。

艳阳春里,和风徐徐,镇中两三人树下铺席而坐,喝茶聊天谈笑风生,自在快活。

夏暑时分,熏风闷热,正是一年中最闲的日子,镇中三两人一群荫凉中消溽暑,乐得清闲。

素秋霜日,金风凉爽,麦田橙黄硕果丰收,彩儿黄叶打着卷儿伴着欢声笑语送镇民回家。

深冬腊月,朔风呼啸,家家户户添了碳火,屋中暖和安逸,彩儿顶着光秃秃的树枝屹立于冰天雪地的寒霜中,瞧着纸糊窗上映出橙红烛光,一家家和乐融融,她便也心中欢喜。

在一天晚上,彩儿终于化成了精,炼出了人形,她盘腿坐在树下,期待的瞧自己的新身子。

先看看自己白嫩的小手,再看看自己细小的胳膊,小手拍一拍嫩呼呼的小脸,樱桃小嘴一瞬间便笑着咧开了,一双亮晶晶的杏眼弯成月牙。

她正欢喜着,左蹦右跳着,眉开眼笑着。

连远处踉跄走来的人都没发现,直到那人一屁股坐到树下,嘶哑的咳嗽声将彩儿吓傻了,甚至忘记躲回树干里。

男人胸前一大片鲜血,衣裳各处破烂不堪,胸口带一道长长的瘆人刀疤,皮肉朝外反绽,血肉模糊。

他脸上肿出一大片,眉眼中却是藏不住的硬朗桀骜。

两人大眼瞪小眼就这么僵持了许久,男人啐出一口血唾沫,沙哑地朝彩儿道:有水吗?

彩儿这才反应过来,吓得立刻化出原形缩进树干里。

男人大口喘粗气,看到彩儿钻进树干愣了两三秒,没害怕反而笑起来:是个小妖怪啊。

说罢抬手使出仅剩的力气敲打树干,男人力道狠,下手没轻没重。

彩儿被他打疼了,便又钻出来,瞪着双杏仁圆眼小声吼他:你,你做什么!你为什么打我!

男人瞧着他,突然笑了:你不是妖怪吗?你要是生气杀了我不就得了?

彩儿被他的话问的一时间呆住了。

男人嗤笑起来,暗自嘲讽,觉得这小妖精正想着该用什么方法把自己抽筋扒皮生吞活剥。

一声胆怯的话语将男人心神拉回。

我,我为什么要杀你?彩儿怯生生的问了句,她呆住那一瞬间,心想着这男人是不是得了失心疯才胡言乱语。

因为我是人,你是妖,你不杀我我就会要你的命,把你那双圆鼓鼓的眼珠子扣出来喂狗。

话说的恐怖阴森,他说出来却平淡无奇,甚至带着笑,彩儿吓得浑身颤抖,连原型都忘记化了,伸手就想护住自己那双可怜的眼睛。

你,你,你是人又怎样,我是妖又怎样?彩儿说的硬气,声音却稚嫩的很,配上她坚定的神情和胆颤的身体,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妖和人根本没什么不一样,不能因为这点不同便要为敌,再说了,人有恶人,妖也有好妖。

月光洒在树上,风吹树叶簌簌。冷风凌厉的刮磨着男人混身的伤口,他瞧着彩儿那天真模样,忽然道:你俩倒是很像,男人忽然眯起眼,咧嘴露出沾满血的牙,笑的狰狞:尤其是说话的语气,天不怕地不怕,一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模样,真是傻得可怜。

彩儿听不懂男人的话,她以为男人也听不懂她的话。

我,我要和人好好相处。彩儿看他没有表情,以为男人还没听明白,怯生生又硬气的说道,我要和人好好相处!

男人盯着她。

好好相处人和妖怎么能好好相处,人妖本就殊途何来好好相处!好妖又能怎样?

男人想笑,可他却笑不出来,胸口的生疼密密麻麻钻进他骨缝里,一股强烈的怨气在其中胡乱冲撞,刺穿他的心脏。

我最讨厌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妖!男人弓起鼻梁面露凶色,扶着树干摇摇晃晃站起来,所谓的好妖,不过是他喘着粗气,从嘴里硬生生挤出几个字:愚蠢、懦弱、废物、傻子!

他就在彩儿惊恐的注视下,狠狠地踢着树干,踹着,捶着,打着,他力气大的厉害,抱着树干使劲乱摇,大片大片树叶落下来,枝干被折断。

彩儿被打的难受,也不敢张嘴大哭,咬着下唇硬生生的忍着,泪水却止不住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

还手啊!杀我啊!男人眼底迸发出强烈的仇恨,沙哑地朝彩儿大吼。

不不行我要和人好好相处我我不能害人彩儿吓傻了,被打疼了,伸手抹眼泪,喘着气,小小的身子一抽一抽的。

男人听了哈哈大笑,不打了,只是在笑,笑着笑着,不笑了,蹲下瞧彩儿,伸出带茧的拇指粗暴的将她脸上泪水抹去,只是轻轻一抹,彩儿白嫩的脸蛋便现出块红痕。

丫头,别太相信人。

说罢站起来,朝远处黑暗树林踉跄走去,心情似乎变好了,竟开始轻轻哼起歌。

他嗓音粗哑,不太好听,但哼的曲儿却是温柔极了,他渐渐走远了,彩儿模模糊糊听不太清,依稀有两三句跟随风飘进她耳朵。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丫头!男人忽然转过身朝她喊,别那么傻。

他凝视着她,嘴角越咧越大,笑里八分扭曲,两分苦楚。

彩儿瞧着他,他正朝彩儿笑着,笔直的身材挺立,微风带起他粗布衣角,天上星河璀璨,而他身后,是没有光亮的无边黑暗。

我曾昂扬斗气,谁料世人笑我不自量力!

说完转身,朝那无尽黑暗走去,黑暗如同怪物大口将他吞噬,那抹挺直身影渐渐消失不见。

唯有花树下那被男人掰折的树枝,晃落的残叶,斑斑的血迹,遍地的狼藉,昭示着有那么一个疯癫男人,深夜浑身带血,在此处路过。

从此,彩儿依旧过着和原来一样的生活,春夏秋冬四季更替,她总是孤零零一个人,立在黑水镇旁。

也不知是第几个春夏秋冬了,今天的彩儿正变出人形懒洋洋的倚着树干。傍晚的天空红的发光,夕阳犹如巨大的火球嵌在西边云霞中,给苍穹镀了道金边。

深秋时节,麦子早就熟透了,彩儿用力吸吸自己小巧的鼻子,麦香味依旧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滑入她的鼻子,将她包裹在中央,舒服极了。

彩儿那双杏眼迷迷糊糊的要阖上,正巧望见远处云霞边跑来一头小烈犬,小烈犬逆着光,周身漆黑一片,除了黑色的身影什么也看不见,知道跑近了,彩儿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烈犬。

那烈犬分明一副小牛羔的身子,背上还有一对小巧透明的翅膀。

彩儿见他跑近,不远处又停下了,四目对视,小牛羔那双黑珍珠眼眸里满是藏不住的恐惧和警惕,他抬起腿朝后退了几步。

别让他跑了!那个妖怪!把他杀了!嘶哑的吼声从牛羔跑来的地方传过来,那两个人离得远,彩儿望的不真切,但或许是看不得别人受苦,又或许是都是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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