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破烂别太嚣张!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剑拔弩张,焦灼难分。
......
苏忘离知道此刻不该有这种想法,但是现在他无声看着两人对骂,总觉得像街道巷旁两条幼犬疯狂对叫,呲牙咧嘴。
死疯子你再说一句!
臭破烂我说你怎么了!
你......
够了!苏忘离厉声呵斥,制止这场幼稚的唇舌之争。
后又怒目瞪向柳彻寒:若真要拜师,便拿出你的诚意,其它不必多说!
说罢转身朝山顶飞去,嗖的跃进树林里,只见树林沙沙,不见苏忘离踪影。
景湛不甘示弱朝柳彻寒啐口唾沫:死疯子。
之后追随苏忘离,跃起消失于广袤树林中。
柳彻寒一双凤眼直勾勾盯住两人消失之处,复又抬眸朝烟云缭绕的山顶望去,嘴角卷着笑:有趣。
两人已有两月之余没回蓬莱,积雪自上次走前景湛收拾干净后便没再存积新雪,两三纸人不知疲倦没日没夜打扫,殿中各处全部干净整洁,一点灰尘都不曾积染。
苏忘离回到自己房间,这几天体力的过度消耗使他异常嗜睡。
他也没委屈自己,想睡便躺在榻上,可惜眼皮昏沉,头脑却清晰的很。
他便将黑水镇这正常事件又仔细过滤一遍,不管是夜神玉还是陈含笑,两人皆挖走心脏是要做什么?王大娘所说的那个男人究竟又是谁?那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明摆着要让他犯天规,才会借机诬陷与他令他恼羞成怒亲手触犯天规,而教陈含笑纵尸术的又是何人?
难道都是一人所为?
苏忘离立刻否定这个想法。
陈含笑在他与景湛两人去到黑水镇之前便开始杀人挖心,教他那人自然不会料到两人阴差阳错将陈含笑揪出来,而诬陷他的人只是借机突发奇想罢了,两人极大可能不是同一人。
但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苏忘离想不通,理不顺,叹口气转身仰躺,大字型摊开。
眼前又浮现出那个高大少年咧嘴朝自己笑的画面,那般乖巧可人。
以前总是一个人住,从不和别人有相处,现在终于感受到身边多出一个人,不能再那般冷漠待人了,苏忘离心中暗自发誓要学会做一个好师父。
只是有些东西根深蒂固了,再想改也不是那么容易。
唉,做个好师父太难了......
随后也不再勉强自己去想那些纷陈杂乱,迷迷糊糊睡过去。
睡之前又想是不是要给景湛讨把神兵了......
园中莲花肆意生长,幽静安然。
苏忘离被一道强光刺醒,他勉强睁开眼,逐渐适应强光。
火红凤凰花树参天蔽日,红花似火点点飘落如雪,落于苏忘离柔顺发梢,飘于清澈池水之中。
凤凰池。
乃是上古神兽朱雀死前所化而成,处于人界与天界交际之处,而凤凰池后面便是无间地狱,因此,凤凰池算是镇压无间地狱鬼尊的法界之一。
将眼前之景全部打量个遍,苏忘离心中了然。
只是......
他为何会无故来这?他明明在蓬莱山自己房间中。
琉璃金光透出池水之中,如一朵金色雪莲盛开发散。池谭宽阔,谭中红莲娇羞欲语,含苞欲放,池边周围草绿莺红,一片春色盎然生机勃勃。
瑶华,低沉磁音从苏忘离身后响起,苏忘离顺声转首望去,那高大身影逆光而立,看不清容貌。
你可曾后悔?
什么......
后悔什么?
苏忘离急切的想要上前看清那人面貌,但脚下千斤重,他挣扎要迈腿,却被死死定住,他想开口问,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
画面如同白玉破裂碎成玉块,男人高大身影被摔得支离破碎,继而在苏忘离面前重新拼切融合成新的画面。
还是在凤凰池,火红的凤凰花树枯萎凋零,繁茂葱树瞬间仅剩枯枝烂叶,凤凰池中清澈池水此刻变成暗红,鲜艳红莲此刻满塘乌黑,似是被血液浸染。
这回身后没有男人的声音,他也可以自由走动,转身回首,身后凋零空荡毫无生气,苏忘离望见,不远处长身玉立一个人,身披白袍绣竹云纹,衣摆于风中飘零如枯叶。
他一步步走近,迫切,焦急,疑问,痛苦,各种情绪一一闪过,最后只剩下满腔苦楚。
一颗心仿佛被烈火灼烧,被寒冰刺穿,疼的无法呼吸。
那人面貌渐渐清晰。
渐渐清晰。
剑眉挺鼻,凌厉薄唇,一双熟悉的狐狸眼。
苏忘离呼吸一滞,莫大恐惧笼罩心间。
这人和他一模一样!
他是谁?
他是谁!
幽静的合欢亭前,死寂的房间榻上。
苏忘离身子缩成一团,眉毛紧蹙,面颊细汗滴滴滑落,呼吸急促,显然,他在做一个不太好的梦。
本能地想要伸出手拉住另一个他,问他你是谁,问他为什么和自己长得一样。
可身体僵住,或是说有什么将他牢牢缚住,两条胳膊紧紧贴住身侧无法动弹。
而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压根就像看不见他一样,眼中只有凤凰池前树立的一块木牌,上面写的什么苏忘离看不清楚,他极力想去看清楚,无奈强光刺眼,根本无法睁大。
河山壮丽风景如画,苏忘离眼睁睁看着那人单膝跪下,伸出纤长玉指抚摸那块粗糙木板,双眸似水温柔,仿佛在触摸自己心悦之人细腻脸颊,那般轻柔缓慢,那般小心翼翼。
柏苍,愿你游遍山野,不忘凤凰池旁莲花岸边,我在等你归来。
眼前景象变得模糊不清。
像被冰凉海水直冲上岸,猝然大口呼吸,苏忘离瞬间睁大双眼,脑中嗡嗡作响。
缓了片刻,苏忘离才渐渐静下来,脑中依旧眩晕,强撑身体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抹了把被汗浸湿的脸。
他已经有段时间没做梦了,没梦到九重天残垣废墟,也没梦到自己灰飞烟灭,可却梦到的是他不曾有过的。
柏苍......
是谁?
那和自己长相一样的人又是谁......
苏忘离心中如细线缠绕混乱,想出门透气。
穿上鞋推开镂花木门,却看到对面景湛正往肩膀后面绑白布,他门没关,桌凳在正中央,因此苏忘离一眼便看见他。
这人何时受的伤?
苏忘离心存疑问踱步走近景湛。
景湛伤在后肩,自己包扎本就多有不便,此刻专心致志,只觉一条修长阴影将光亮尽数挡住。
蓬莱山就他们两人,景湛用鼻子稍微思考下都知道这人是谁,可是此刻的他正因为不能彻底包扎而心烦意乱,直接将木椅朝后移出些许,企图照见门外亮光。
嘴上还不耐烦:兄弟,有点眼色行不行,挡光了。
没想到黑影也侧脚挪出一步又将光亮挡住,走近从他手中抢过白布。
景湛没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立刻开口要骂:你......
抬头撞见一张冰冷恐怖的俊脸,到舌尖上的脏话被他尽数转了个弯全部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