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苏忘离只用它来治疗过不算太深的伤口,却不知柳彻寒腹部无数刀口能否愈合,而那些被刨出来的肋骨,恐怕是回不去了。
想到这,苏忘离眸子暗下几分,转眼瞧上柳彻寒无力的四肢,手脚皆被扭断根筋,若是像景湛那般,不超出半个时辰,他确实有五成把握将其拼回,可这整整过了三天,几处的经脉早就没有一点活气,已完全救不回来。
腹部流出的鲜血将整个合欢池染红,更是衬出其中莲花的娇艳欲滴,柳彻寒脸色几乎白的透明,于血池里紧闭双眼,叫人心疼。
师父......景湛心中不安,看了眼池中血水,转首去叫身边的苏忘离。
可苏忘离那副模样更是让他心脏都漏跳几拍。
他好不容易精心调养过来的师父此刻面容竟和池中柳彻寒白的毫无差别,他颤抖着手捂住心脏,鬓间大汗淋漓,看样子痛苦至极。
师父?你,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苏忘离!景湛急的舌头打卷,话都说不利索,急忙去扶苏忘离。
不,不知为何,心脏,心脏疼的厉害。苏忘离说几个字便要呼出一大口气,景湛见他说完这句话,却只出气不进气,整个心脏都揪在一起。
什么?景湛不知有何办法,只得将苏忘离紧紧搂进怀里,心中焦急难耐,明知此事和受寒没任何关系,却还是忍不住摸上他的额头,把即将流入眼中的汗滴抹去,试探了下只觉他额头冰凉,完全无发热之意。
景湛,别,别害怕,没事......苏忘离挣扎将景湛按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抓到自己手心中,都这样疼了,还不忘要安慰自己的徒弟。
都这时候了,你就别说话了!景湛也急了,声音里带上几分低吼,一手托住他的双肩,一手穿过他的膝弯,将人抱起,喃喃道:弥光,弥光肯定有办法,肯定有......
刚一转身还未说完,只见他嘴中念叨之人已经出现在他们身边,和景湛上次见他一样,浮于半空中,脸上是挥不去的笑。
弥光!弥光大师!求你,求你救救师父!景湛此刻像是找到一个大救星,见到弥光立马双膝跪下,将苏忘离搂紧,不停的拂去他鬓间额角沁出的细汗。
弥光那双看透浮沉众生的眼眸在苏忘离身上停留片刻,便又转至合欢池中柳彻寒之上。
许久后叹一口气,道一声罪孽,拂袖回手,一道琉璃金光如同一条金丝蛇钻入苏忘离心间。
景湛便感觉怀中不断的颤抖停下,不停的出气也慢慢恢复成正常的呼吸,只有紧闭的双眼不停颤抖,浓密眼睫似蝶抖翅。
紧接着,他便见合欢池中的柳彻寒被金光护卫结界,缓慢飞至弥光身边。
还未等景湛问些什么,柳彻寒便连同弥光一齐消失于半空之中,丝毫痕迹不留。
怀中紧闭双眼的苏忘离慢慢苏醒过来,眸中清明一片,生挖心脏般的疼痛已然全部消失,徒留一身冷汗。
师父,怎么样,可还有哪处不舒服?景湛见他苏醒,便急忙慌张问道。
苏忘离摇摇头,才发现自己依在景湛怀中,便挣扎着要坐起来,谁知刚一动作,就被景湛搂得更紧了,脸上的煞白瞬间被红晕取代。
再过分的都做过了,怎么还是那么害羞?见苏忘离竟还有力气挣扎,景湛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没脸没皮的说上句羞臊话,见苏忘离面上红晕更重,这才满足惬意的将苏忘离抱起放回榻上。
可苏忘离心中那块大石却依旧悬着。
柳彻寒是他的徒弟,他没尽到自己做师父的责任。若是柳彻寒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他肯定不会原谅自己。
景湛,你说柳彻寒他......苏忘离欲言又止,想不出该说个什么词才好。
他还能活吗?
他会不会死?
不管怎么问,都不好开口。
但景湛已然明了苏忘离的心思,压下自己心中那些不安,翘起嘴角,笑起来,躺至苏忘离身边,将其搂紧怀中,在背上一下一下轻轻拍打。
弥光很厉害对吗?景湛没有回答,而是问道。
苏忘离似乎愣了会,在思考,片刻后点头。
你很相信你师父对不对?景湛听到苏忘离的回答,便又问道。
这次苏忘离根本没有犹豫,下意识的点头。
这就已经说明一切了,弥光很厉害,他既然把柳彻寒带走,就是有法子能救他,而你相信弥光,所以不必担心,柳彻寒一定会完完整整的回到这里,回到我们面前,在这之前,我们只需要做好所有准备,等着他回来就好。
他这番话说的轻柔,听的苏忘离心中热流涌动,他相信景湛的话,他相信景湛绝不会骗他,在柳彻寒回来之前,他只需要做好一切,去迎接他就好。
不过师父,你是怎知那个玉琅便是罪魁祸首?景湛自始至终就没想清楚这件事,奈何一切变故太突然,现在才有时间问。
苏忘离道:当时我们在婆娑镇追击小儿鬼时,我曾被一具凶尸拦住,而这具凶尸便是柳千山的心上人愿儿,我曾在她的神识中看到柳千山,这人桀骜不驯,意气风发,为爱放弃似锦前程,确是一个不得多求的好少年,只不过,像他这么一个敢爱敢恨之人,能力修为都在上等,又怎么会无缘无故被凶残恶灵挖去心脏?而他又怎会不愿在琉山雪潭里待下去要出来?
景湛这回倒是有些思路,不确定道:难道他发现玉琅的秘密才要离开?但凭他的性子,绝不会放其不管危害人间,便在离开前想要凭自身力量阻止他师父,没想到这个玉琅看似温文尔雅,实则凶残至极,竟将他杀了,挖了心脏。
不错,我想暮光岐也是同样。苏忘离道。
景湛像是想到什么,立刻问道:那柳彻寒也......
苏忘离明白他要说什么,点点头。
他来向我道别之时,看样子就没想过可以活着出来,他当时,应该是铁了心要去杀玉琅了。苏忘离叹一口气,满眼的疲惫不堪。
他这个倔劲儿,张个嘴说一说不就行了,非要一个人去送死。景湛提到柳彻寒嘴里就蹦不出一句好话。
可苏忘离听得出来,看得出来,这些时日的相处之中,景湛早就把柳彻寒当成自己人。
嘴上说话像刀子一样,可听到柳彻寒出事,他御剑赶去的速度可比以往要快上太多。
只不过倒是柳千山......
想起他,苏忘离脸上倒徒添一副伤感。
本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却不得善终......
师父,我还真想见一见这个柳千山,想与他一决高下。景湛对这个没有见过的柳千山多的可不是一丝半点的好奇,这种敢爱敢恨之人,是他敬佩的。
可是,人早就没了,又能去哪见呢。
不过,师父,玉琅这人做事不着边际,如今让他逃了,该怎么办?景湛终于想起正事,问道。
说到这,苏忘离本来舒缓开的眉头再一次蹙起,道:在他逃之前我曾用银刃自他身上留下灵粉,只需寻着灵粉绘出的痕迹追过去便可。说罢便要起身。
见他要挣开自己双臂,景湛立马搂紧,眨巴眨巴眼睛,问道:去做什么?
当然是去抓玉琅。苏忘离回答的坦坦荡荡,语调里还带几分疑惑,不知景湛为何又将自己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