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拿自己保我?景湛也管不上柳彻寒那断掉的双臂双腿如今是怎么完好无损,听到苏忘离他立刻清醒,站起身反手抓住柳彻寒的双肩,问道。
柳彻寒那对新手臂被他如此使力捏住,一瞬间疼得直皱眉。
景湛见他这副模样,这才将两手松开,可嘴上却没停过,依然问:苏忘离怎么了?他在哪?他不是回九重天了吗?
听到景湛最后这句话,柳彻寒嗤笑一声,看向景湛的双眼里满是怒气,恶狠狠道:是啊,他回九重天了,他回九重天替你赎罪去了!
赎罪?
什么?你说什么?分明是他为了自己的仙君之位,为了所谓的天道抛弃我!景湛大吼道。
胡说八道!他若真在乎什么仙君之位,又怎么会被除去仙籍剔去仙骨贬下人间!柳彻寒抬手朝景湛又是一巴掌,因用力过猛,将景湛打翻在地。
柳彻寒深深呼出一口气,垂眸看向景湛,双眼通红,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他一人上九重天时,整个人都憔悴得只剩半条命,他跪在天帝面前,跪在众仙面前,求天帝原谅你,放了你,可若是真这样做,天帝在众仙前的颜面往哪放?
说到这里,柳彻寒几乎不忍再去回忆他看到的那一幕,那时他才刚苏醒,跟随弥光去宫阙殿时,却看到苏忘离卑微地磕头,脸上依然淡漠冰冷,跪在那里依旧背挺身直。
他张嘴说话时,说几个字都是喘的:孽徒体内邪气已被全部消除,请天帝放了他,瑶华愿替孽徒受罚。
天帝怒吼道:你在九重天私用禁术本帝还未找你算账!你有几条命?竟还替那孽障受罚!
吼声响彻整个宫阙殿,柳彻寒想去求情,可弥光却对他说:你要记住自己的责任。
他自然没忘,他自然记得自己现在不可受伤,更不可再次丢了自己这条命......
苏忘离依旧没有过多神色,再次弯下那挺得笔直的腰磕下一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我乃景湛的师,更是他的父,他所有的错,瑶华一并承担。
好!天帝猛然转身,不再去看苏忘离,无奈地闭上双眼,道:除仙籍,剔仙骨!
说到这里,柳彻寒再也忍不住,伸手摸了把脸上的泪。
剔仙骨啊!他仅剩的半条命哪还能受得了......可他受住了,七十七把剔骨刀,一次又一次从苏忘离体内砍过去,他一声也没吭,直到七十七刀全部受完,他才问了句。柳彻寒哽咽道:他问我结束了吗
我点点头,他一身白衣上全是血,硬生生染成红衣......可师父却笑了,我第一次见他笑,像个不经世事的孩子一样......柳彻寒五指收紧,泪止不住往下流:昏过去之前,他说......终于......保住他了......
不可能......不可能......他......苏忘离明明想杀我......景湛喃喃道。
柳彻寒那日虽不在九重天之上,可所有事都听弥光说过,知道的自然要比景湛多,他道:你可知阻息符?狐族特有之术,只需以狐族血为引在胸前画符,便可阻息屏神,如同身死......你现在觉得,师父还是要杀你吗?
景湛站起来,一张脸憔悴发青,嘴周拱起胡渣,通红双眸看向柳彻寒,他问:在哪?苏忘离在哪?
听到这句话,柳彻寒刚平息下去的怒气再一次涌上来。
怎么?你还嫌害得他不够惨吗?
我问你苏忘离在哪?!景湛崩溃一般,抓住柳彻寒双臂,狠狠瞪住他,可泪水却像止不住一般流满面,他再也忍不住,颤巍巍地跪下,跪在柳彻寒面前,卑微乞求道:求你了,求求你告诉我,苏忘离在哪......他在哪啊?
景湛,你有心吗?柳彻寒道。
还记得瑶华庙吗?你知道吗?师父那时对你的感情说不出口,只能跪在他自己的佛像前,乞求上苍能给他与你一段姻缘......还有......你觉得你体内那些邪气怎么消失的?是师父用半条命给你换回来的!
柳彻寒鼻音甚重,可却依旧嘶哑着嗓子大吼,泪流满面,却顾不得收拾自己的狼狈模样。
狠狠地谈一口长气,仰起头,喃喃道:景湛......你有心吗......
他到底在哪......
景湛似乎什么都听不到,只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一句话。
津盐城外,他自己一个人住在那间小草房里。柳彻寒道。
津盐城,就在蓬莱不远处,原来这一个多月里,苏忘离和他离得那么近......
他为何......
为何不上蓬莱?柳彻寒替他将话说完,嗤笑一声:上不来了......如今被剔去仙骨,仅剩半条命,就算是九尾狐,与人又有何不同!还不如人结实呢......
景湛踉踉跄跄站起来,不管不顾就往外跑,可一脚刚迈出去,又停住,转过头看向停在原地的柳彻寒,道一声:谢谢你。
房中再次回归沉寂,柳彻寒一身青衣玉立,转首看向敞开的大门,缓缓叹出一口气。
虽说津盐离蓬莱最近,可中间到底是隔上一段距离,这条路没什么人住,只在津盐城外不远处有几家住户,周围开垦几亩荒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粮食熟了就留一半,剩一半用推车推到城里去赶个早市卖出去,还能赚上不少银子。
苏忘离,便住在这几户人家中。
他没处可去,见此处有一间破旧草房,看上去久无人住,便进村问了问,隔壁的王氏夫妇热情的很,两人看上去不算小了,可身边也没个孩子,看见苏忘离那副可怜模样便格外热情,叫上邻家的吴婶的儿子和小孙子,一同将这间小草屋帮忙收拾干净。
两家人都面善朴实的很,将房间收拾干净之后,还将自己家中煮好的粥,炒好的菜都端出来,围在一起吃。
苏忘离哪见过这种人界的热情,顿时傻眼,连话都说不利索。
王大娘给苏忘离盛一碗稀饭,问道:你咋自己一个人?你的家呢?你父母去哪了?
一连三个问题,苏忘离不会说谎,也无法说实话,问一个就摇头,问一个就摇头,妥妥的一问三不知。
吴婶儿媳见样叹一口气,道:肯定是从哪里逃难来的,路上应该是摔到脑袋,什么都记不得了。
王氏夫妇和吴婶一听,看向苏忘离的眼神更加疼惜,拉住苏忘离的双手,道:没事,以后就在这住着,咱就是一家人。
就这样,苏忘离学着挑水劈柴生火煮饭,学着下地除草浇肥,饭点时再和他们两家一起在院中吃饭,一个月来,已然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景湛赶到时,便看到从来都是一身干净如玉白衣的苏忘离,穿一身粗布麻衣,手中握一把斧头,正在院中劈柴。
吴家儿子扛起锄头要去翻地,吴家儿媳和儿子拿起两个馒头站在门口送他,苏忘离见其要走,熟络地笑着朝他挥挥手,便又开始专注劈柴。
说实话,对于这种体力活,苏忘离确实不怎么会做,但烧饭他也只会煮粥煎药,这里也用不上他做什么,他也不会做别的。
小时候都是母亲护住他,而他当时太小,根本做不了什么,待母亲离开之后,他也只能当个小乞丐在路边讨饭,有时真是一点吃食都找不到,他才会冒险去包子摊上偷个包子。
直到有次失手,被老板抓住,那老板也是个狠角,直接抽出棍子扬言要将苏忘离两只手打断,任凭苏忘离怎么哭喊,街上围了一圈人,可并没一人肯上前阻止。
千钧一发之际,一位身着婆娑袈裟的老僧人抓住打向苏忘离手腕的木棍,将银子递给老板,又买了五个包子,就这样,苏忘离怀里抱着五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嘴里还咬住一个,跟随瑞麟去了渡悲寺。
自那之后便拜瑞麟为师,除去劈柴做饭之外,扫地采药他都会。
苏忘离举起斧头,深呼吸一下,双眼紧盯那根不算粗的木头,一斧子劈下去,谁知竟没劈上。
一旁烧柴火的吴婶瞧到,像看自己儿子似的笑起来,和蔼慈祥道:劈木头不能使全劲,要看准了,一点点地使力。
gu903();苏忘离听后使劲点点头,认真仔细看向那块木头,按着吴婶的话,一点点地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