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南收起手机,对上温久的目光,他笑了一下,说:白泽现在有事情,可能没法赶回来。
意料之中的回答,但是温久的面上仍旧浮现出些许失望来,邬南话锋一转,又说:不过,他说他会尽快处理好手头上的事情,大概明天晚上或者后天早上回学校。
真的?温久的眼睛顿时一亮。
邬南笑着说:当然了,骗你做什么?
得知白泽会回来,温久心里稍定,又再三向邬南道过谢,这才回到宿舍,从人界传送过来的那会正是深夜,而到了妖界这边,估计是有时差的原因,正好是傍晚,温久有点累,最近这段时间他的情绪和状态一直都不太好,他有点担心姬挚。
温久偶尔会做梦,梦到一条银色的蛟龙,正伏在冰层中,奄奄一息,它头上生着一对极其漂亮的角,在光线下折射出星星一样漂亮的细碎光芒,温久还没来得及惊叹,他就看见那一对龙角骤然被什么力量触碰,然后折断,摧拉枯朽,金色的血液从断裂处迸溅出来,仿佛还带着丝丝热气,金色的鲜血在银色的龙鳞上蜿蜒流下,像是濒死而绝然的美丽。
温久猛然睁开双眼,坐起身来,额上有细密的汗水,那痛苦而不甘的龙吟之声似乎还在耳边环绕,徘徊不去,令他的灵魂都仿佛在为之战栗,他悄悄把手掌覆盖在胸口,那里的一颗心脏砰砰跳着,节奏激烈,却十分有力而鲜活,全然没有刚刚做梦时,出现的那一种几同于麻痹的疼痛。
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阴云一样,笼罩在温久的心头,久久不散
夜凉如水,整栋宿舍楼都安静无比,空荡荡的宿舍里也听不到往日里简意的磨牙声和呓语,显得有些过分清冷和诡谲,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冷了,温久瑟缩了一下,手指碰到了什么东西,冰冷得像坚冰一般。
他微微低头,是那一枚龙蛋,为了避免一不小心被自己一脚踢到床下去,温久把它放在了床头里侧的位置,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光滑冰冷的蛋壳,不意外地感受到了掌心下,那一起一伏的动静,仿若心跳。
昏暗的夜色中,温久看到了有一点如同萤火的光芒一闪而逝,他伸手摸了摸,其实在床的内侧,还有一排架子,紧贴着墙壁,有些类似于置物架或者书架,分成一个个小抽屉和格子,温久的东西不太多,所以并没有经常打开,而现在,他看到了那点萤火在其中一道缝隙里面闪烁。
温久有些疑惑地拉开抽屉,从里面摸出一样东西来,触感冰冷,是一个盒子,上面刻着凹凸不平的花纹,样式古朴。
温久先是一愣,这才从落了灰的记忆里扒拉出关于这个盒子的来历,这不是当初他刚刚离开人界,来学校报道的时候,温爸再三叮嘱他带上的那个盒子吗?
他心里一动,即便是在漆黑的夜晚,也能将手上这盒子看得一清二楚,上面还是挂着那把锁,没有钥匙,温久当初还尝试了用暴力砸开,但是无济于事,最后只能不了了之,把这盒子随手塞到床上的抽屉里了,但是现在,它居然有反应了?
第97章妖界(二)
盒子缝隙中,那点光芒渐渐微弱下去,几近于无,但是却引起了温久的兴趣,他拿着盒子轻轻摇了摇,什么声音也没有,但是拿在手里,却很有分量,这里面一定有点什么。
温久盯着那盒子,最后微微闭上双眼,调动灵力,摸索着试探,过了很久,寂静的宿舍中,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温久猛地睁开眼来,双目炯炯,在暗夜中折射出如星子一般的碎光。
他打开盒盖,愣住了,盒子里垫着柔软的丝绸,里面有一枚珠子,足有婴儿拳头大,通体晶莹雪白,犹如山巅上经年不化的积雪,温久的手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他似乎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瞪着那颗珠子看了半天,才猛地将盒子盖上了。
那是龙珠,上面气息,他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分辨出来。
可是姬挚的龙珠为什么会在这里?
龙珠是龙最为重要的东西,这也是龙和蛟的最大区别之一,蛟无犄角,无珠,而龙一旦失去了龙珠,就会修为大降,从而变成蛟。
温久的睡意一扫而空,他看着静默的宿舍,焦心地期盼着白泽回来。
事实上,白泽是一个守诺的好妖怪,他回来得非常准时,彼时温久正蹲在邬南的庭院里面撸猫,天狗趴在他怀里,舒服地打着小呼噜,细长的尾巴悠闲地摆动着。
隔壁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黑猫惊醒,耳朵竖起,深蓝色的眼睛圆睁,瞳孔竖起,温久立刻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紧接着,院子的铁门被推开了,常春藤的枝叶摇动,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来,他的背后是浓重的夜色,路灯的余光将他的身形勾勒出一道深色的轮廓。
白泽回来了。
温久站起来,抿了抿唇,语气恭敬:校长。
白泽点点头,看着他:邬南说你有事情找我?
温久目光坦然,回答:是有关姬挚的事情,在人界的时候我就联系不上他了,校长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白泽没有直接回答,反而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有点儿小小的惊讶:怎么会?你们不是结契了吗?
温久:
他有点艰难地开口:但是就算是结契了也并不意味着我一定会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啊摔!
白泽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皱了皱眉,伸出手在温久的额上轻轻碰了一下,温久只感觉有一道温和而柔软的触感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就收了回去,他眼神疑惑地看着白泽,听见对方说:姬挚现在暂时没有危险。
那他在哪里?温久追问。
白泽微微侧了一下头,看着他,语气平静: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温久一怔,白泽不紧不慢地说:以你目前的能力,根本无法踏入幽冥海。
温久很快就反应过来:姬挚在幽冥海?
白泽不置可否,他的表情冷静得近乎淡漠,垂着的双目,如同一泓深不见底的潭水,能看穿世上的一切,这个妖,他知道过去,能看见未来,当他每见到一个活物,不论是人,妖,神又或者别的什么,一眼就能看尽对方的一生,白泽看着面前幼小的龙,他似乎很着急,眼神焦灼,却还在强自镇静着,试图多问点什么信息。
温久从没听过幽冥海这个地方,但是听白泽话里的意思,那里应该很危险,他心里正琢磨着,就听到白泽说:他最多再活个七八年,哪怕祖龙还在,都救不了他,你还是别白费劲了。
温久瞪着那张沉静的面孔,白泽还在不疾不徐地说:他身上的煞气已经深入经脉,根本无法压制了,原本我就告诉过他,煞气这东西,拔除得越快,它生长得也越快,没办法根除。
温久瞪着眼睛问:他知道?
白泽点点头:当然,但他还是愿意用这个方法,我告诉过他,最多也就熬个几十年,他就会死,不过他死后没多久,金翅大鹏也会灭族,他似乎还有些高兴。
温久的心就像是被什么捏紧了,一点点缩起来,白泽垂眼看了看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接着说:这么看来,你们龙族最后还是赢了,因为金翅大鹏鸟灭族的时候你还活着呢,虽然最后就剩你一条龙了。
温久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初的毕方和宿虬不待见白泽了,因为他真的是太讨厌了!
白泽说完,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张口又要说什么,温久深呼吸一口气,强行制止他:你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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