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无语,心道就这么一个小娃娃,我瞧着也没表现得如此不堪啊,怕是你自己眼瘸罢?但是这话是万万不敢说的,方煊又是个暴躁脾性,那人只得道:这小孩既是常师兄照拂的,你也要看他几分面子,眼不见为净,你索性去内园待着吧,便见不着他了。
方煊闻言,顿时发怒:你这话的意思是我还要躲着他?他算老几?我来灵草园做事时,只怕他还在吃奶呢!
这是好话歹话都听不进了,那人也是个有脾气的,扔下一句:随你自己去罢。便甩袖离去了。
方煊怒意稍平,却听身后冷不丁有人叹气:只怪我碍了方师兄的眼,不如这样,方师兄还是去内门罢,这样就不必与我碰面了,也免得影响方师兄修道的心境。
方煊才平息的怒意又翻滚起来,谁人不想做内门弟子?那也要有本事才行,这话明显是在讥讽于他,方煊转身瞪过去,冷哼道:来日我若进得内门,必叫你为我端茶捧饭,做一介粗使奴仆。
这话便有些侮辱人了,清虚宗虽然弟子众多,但大家都是来这里修道习艺的,谁不是爹生娘养,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又不是签了卖身契,哪里还有奴仆一说。
听闻此话,相长宁倒也并不恼,只是微微眯了一下眼,突然笑开了,他这阵长了些个子,修炼又有精进,吃的也比从前好,脸上长了肉,看着圆润了些,皮肤白皙,眼瞳漆黑如墨,唇红齿白,这么一笑,倒显得有几分可爱灵动来,他开口道:好好好,都依方师兄便是,来日若我进了内门,必然请方师兄来为我端茶捧饭,洒扫庭院。
他说完,揣着袖子便潇洒离去了,全然不管身后暴跳如雷的方煊,只把他当成了不存在,听着那声声怒骂,他心里竟然还生出几分愉悦来,然后又在心底感慨,看来重生到一副小孩子的身体中,这挤兑人的恶趣味不但没有改掉,反而变本加厉起来了。
来到这里之后,相长宁才知道一品灵草园分内园和外园,年份久些的灵草都种在内园,他没事便去转转,看着一畦一畦的灵草,眼神既是欣慰又慈祥,若是灵草能通人性,恐怕都会忍不住打起哆嗦了。
第17章
日子波澜不兴地过去了,相长宁吃完了那两瓶中品培元丹,修为才勉强到了炼气七层顶峰,此后便再难进一步,他倒也并不着急,常老头见他到了瓶颈,又将自己老来才筑基的事情拿出来说说,以宽慰他,后来见相长宁确实无事,这才放下心。
这一日,相长宁照旧回了住处,他进了一品灵草园,按理来说,可以不必住在这里了,但是他不爱与别的弟子同住,便婉拒了杨管事的安排,杨管事见他年纪小,却颇有主意,也随他去了,是以相长宁仍旧住在原本那个小院中。
他才一进门,便眉头微皱,目光犀利地扫视整间小屋,有人来过了。
常老头虽然会常来找他聊天吃酒,但是若自己不在,他最多在院子里生个火堆,吃完便走,从不进屋,相长宁原本也想过在周围布个阵法,但是奈何修为不够,自己也没什么可被人偷的,便懒得去费这个神了,然而想不到,竟然真的有人光顾了这破破烂烂的小屋子。
相长宁走进屋里,夕阳从外面斜斜照射进来,空气中浮现出点点金色的光尘,霎是漂亮,窗棂在地上拉出一道狭长的光斑,照亮了整间屋子。
屋子里摆设简单,有用的东西都放在他随身的储物袋中,墙上挂着一柄短剑,那是上回从丰庆台领来的,相长宁不爱用,也懒得带它,便随手挂在墙上了,但是好歹也算得上是一件下品法器,来人却并没有动它。
相长宁眉目微动,又仔细打量了一遍,目光不自觉地聚集在屋角的桌下,这桌子还是常老头为他特意打造的,看上去很新,木头纹路清晰,打磨得仔细,表面光滑无比,在夕阳余晖下折射出一片蒙蒙的光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注意到那桌下,但是依照相长宁的经验来看,那桌下必然是有什么东西的。
这么一想,他便不再犹豫,走过去盯着那桌下的方寸之地,打量起来,若是他修炼出了神识,只需一扫便知下面端的,但是如今既没那条件,便只得上手了。
相长宁摸了摸,地砖平坦稳固,砖缝里满是灰尘,不像是被动过的样子,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下面就是有东西,否则他也不会第一眼就注意到了。
相长宁轻轻吹了吹砖缝中的尘土,露出一点细缝,然后两指轻叩,那一块砖便突地跳了起来,他眼疾手快地一把夹住,将其抽了出来,放在一边。
很快,抽到第三块砖的时候,他的动作停了下来,砖下面便是土层了,被压了不知多少年月,早就板结成一整块,上面突兀地露出了一根红线。
这是什么?
相长宁微微皱眉,红线只有半指来长,一端露在土层上,一端则埋在了土下面,他瞧了半天,然后伸手拈住那红线,迅速往外一扯!
然后猛地一声尖叫传来,震得人耳膜生痛,像是什么小动物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那种撕心裂肺的嚎叫,相长宁一时不防,差点被震晕过去。
尖叫持续不断地在耳边徘徊不散,相长宁一懵,看眼前的东西都有了重影,这是他使劲晃了晃头,头晕目眩,天地倒转,相长宁立刻咬住舌尖,剧烈的疼痛袭来,那种猛烈的眩晕感总算是减轻了不少。
两眼发黑,相长宁正在缓慢回神的时候,忽觉有一点风声从手边传来,有什么东西正要逃开!
他下意识反手一抓,便将那东西使劲抓在了手中,那东西拼命扭动着,原本逐渐衰弱的尖叫声又开始强烈起来,这回相长宁有了准备,索性封闭了听觉,待眩晕感渐渐消失,眼睛能看清楚东西了,他这才低头朝手中看去。
只见那东西形状细长,有些像蛇,但是通体呈雪白,并无鳞片,头顶上生着一点翠色,仿佛是一根大白萝卜似的,不过,大白萝卜可不会发出杀伤力这么强的尖叫。
乍一看这东西类蛇,但是仔细打量就会发现,它无眼无口,在相长宁手中拼命挣动,扭成了一股麻花,企图逃脱桎梏。
相长宁打眼一看,挑了挑眉,哟,这玩意还挺眼熟的,不正是钻地龙么?
钻地龙是一种灵草,顾名思义,喜欢往地里钻的那种,平常会露在地面上,仿佛一只只大白萝卜,头顶翠缨,安安静静,但是一到了夜晚,就喜欢在土层中乱钻,无比灵活,受惊时会发出尖叫,以震晕敌人然后逃跑。
眼前这棵钻地龙至少也有五百年份了,这东西可和那叶下珠不一样,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在路边捡到的,尤其是,在看到那钻地龙叶子上缠着的那一根红线之后。
他勾起唇角,伸出手指弹了弹那碧绿的小叶子,此时钻地龙已经不再尖叫了,一动不动,正在践行它的第二个绝招,装死。
相长宁的目光中闪过一点深色,他可是记得,就在一品灵草园中,就种着几棵五百年份的钻地龙啊,他每天巡视灵草的时候,都会在钻地龙的灵田前站一站,无他,白白胖胖的灵草们整整齐齐地排成一队,那画面,想想就觉得美。
而如今,一株钻地龙跑到他的屋子里来了?用脚趾头想这都不会是天上掉下的馅饼好么?
不过么,相长宁又看看手中装死的钻地龙,心道,这大馅饼,他可就不客气地笑纳了。
第二日,相长宁收拾妥当,便照旧去了一品灵草园,才进了园子,便发觉气氛不太对劲,灵草园的众弟子都聚集在一处,皆是垂首不语,常老头也在人群中,那杨管事正背着手,脸色铁青地站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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