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三公子来了又关你什么事,反正咱们也没有机会看到。”另一个女子出声,没有讥讽只有无奈、遗憾。
托月找了个地方坐下,冰儿去取茶水却空着手回来道:“这李府的待客之道也太差劲,不仅茶水是凉的,连吃食也是些就算嫡庶尊卑有别,也不至于拿些冷茶残羹来招待来客。”
“礼部尚书嘛,以匡正礼法为己任。”
托月不以为然,冰儿却十分不服气道:“匡正礼法还特地请姑娘过来干嘛,是故意羞辱姑娘吗?”
想到应紫月故意给托月挖坑,冰儿就按不住心听怒火道:“最可恶的是大姑娘,下次再找到什么名人字帖,直接烧掉算也不便宜他们。”
“行,以后的事,你们说了算。”
托月淡然一笑道:“冰儿,我们还是过去,跟各位姐姐坐到一起吧。”
冰儿想一下就明白托月的用意,有众人在场为证,就算一会儿发生什么事,某些人也懒不到姑娘头上。
“诸位姐姐好。”
托月快走近时,远远便主动向在场的女子们问好。
原本在闲聊中的女子们忙止住,待托月走近有人惊讶地问:“你是哪个府上的姑娘,莫不是走错地方。”
“应府托月见过诸位姐姐。”
托月上前盈盈施礼,并不指望众人会跟她交好,不过是过来刷刷脸熟。
刚说完就听到一名女子道:“看你通向的气派,还以为是哪个府的嫡出姑娘,初次来李府作客走错地。”
“妹妹是庶出,的确是第一次到李尚书府作客。”托月直接报上名字,知道应家九姑娘的人很多,可是知道九姑娘闺名的人却极少,所以在场的女子们并没有多想。
在场人数比托月想象的要少,加上她才六个人,大家坐在唯一的凉亭里。
“应家妹妹,快进来坐吧。”
其中一名女子移了移,让出一个位置给托月。
托月走过去道了一声,坐下迅速打量一眼众人道:“初次见面,妹妹还未请教三位姐姐。”
给她让座的女子主动介绍道:“家父是工部右侍郎汪宗正,这位是史部尚书陆大人府上的姐姐,还有刑部左侍郎顾大人府上的妹妹,户部尚书张大人府上的姐姐,最后是兵部尚书郭家的姐姐。”
每介绍一个人,托月就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把他们容颜、装扮和姓氏细细记在心里面。
“怎么没有礼部的姐姐呢?”
托月故作惊讶地问,另外五名女子马上呵呵笑起来。
汪家姑娘止住笑道:“别人府上置宴只分男女长幼席,尚书府却只分嫡庶席,因为李大人要匡正礼法嘛。”
“尚书大人既如此重礼法,为何还要特地让我们过来?”托月有些不解地问,是李尚书言明要见她,大夫人才带她过来赴宴,眼下却似乎有另一层用意。
顾家姑娘皱起眉头,替托月抱不平道:“应家主母什么都没说,就把妹妹诓骗过来,也真是难为妹妹。”
“告诉我什么呀?”
托月更加疑惑,大夫人和应紫月到底隐瞒了什么事情。
郭家姑娘马上长叹一声道:“可怜的小姑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主母诓骗过来受苦。”
“受苦?”
托月一脸茫然。
确认她真的不知,陆姑娘才细细地说与她知道。
原来礼部尚书为匡正礼法,故意挑一些庶出女子过来,逼他们作出违礼之举,再乘机以他们为便匡正礼法。
怪道当初说李尚书点明了要她赴宴,大夫人却不敢擅自作主,而是要经过老太太批准,忽然好奇地问:“几位姐姐既知道会如此,为何还要来赴宴呢?”
“”
五位姑娘约好似的,顿时都不说话。
托月打量一下五人衣着道:“几位姐姐不说妹妹也猜到,妹妹跟几位姐姐一样没有生母。”
高门大户都是外表风光内里肮脏,主母苛待妾室、庶子、庶女的事情,在坊间时有传言,只是没想到竟能如此牺牲庶女换取利益。
“应妹妹也没有生母吗?”
张家姑娘小心翼翼问,托月轻轻点一下头。
陆家姑娘上下打量一遍道:“看妹妹的打扮,不像是在府里吃苦的。”
托月淡淡道:“妹妹生母虽是外室,却不是穷苦人家之女,去世后留有薄产给妹妹,吃穿用度并指望府里。”
张陆两家的姑娘马上露出羡慕的目光,顾家姑娘道:“我虽然没有生母,不过父亲待我挺好的,只是他忙于公务没有时间过问后院的事情,主母才逼着我赴宴。”
“兄长要参加春闱,我想攒点银钱给他买书。”
汪家姑娘爽快地说出自己赴宴的原因,来赴宴可以多得一两月例银,还强调兄长很用功中举的机率很大。
托月没想到汪姑娘还有兄长,在心里盘算一番道:“汪姐姐,令兄长都需要什么书,你只管告诉妹妹。妹妹别的东西都不多唯独书多,平时家里几位兄长都是跟我借书的。”
啊
汪家姑娘惊讶地啊一声。
冰儿马上替托月证实道:“别的姑娘屋里都些古董奇珍做装饰,我们姑娘屋里摆的全是书。”
托月为汪家兄妹的感情所动,淡淡道:“汪家姐姐需要什么书只管报书名,冰儿回去后马上找出来,到时妹妹会托兄长送到汪公子手上。”前提她说的事是真的,而不是在博取同情。
“果真?”
“果真。”
汪家姑娘一脸惊喜。
托月犹豫一下道:“只是我父亲是大理寺卿应烘云,姐姐会不会在意。”
汪家姑娘冷哼一声道:“我们兄妹俩在府里从小就不受待见,兄长要读书却只给几位嫡出兄弟当跑腿,小心翼翼的伺候他们才有机会坐在廊下听课,没有笔墨就拿小棍子在地练,没有书就靠先生讲学时把内容背下来。”
说到这里,汪家姑娘露出一丝笑容道:“族学里的先生见哥哥读书用功,偶尔还听到哥哥念了写的章,觉得哥哥是可造之才,便经常背地里偷偷教他。”
“汪姐姐,等你哥哥中了进士,你们苦日子也就熬到头。”
陆家姑娘十分羡慕,不过看一眼她身上簇新,却是几年前旧花式的衣服,就知道她的日子过得更不如意。
托月整理一下情绪,道:“虽说是找我们来是作伐子的,想来我们若没有犯什么大错,他们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若有人故意逼我们就犯,我们得有应对之策。”
“什么应对之策?”
张家姑娘好奇地问,其他人也是一脸好奇。
托月淡淡道:“请几位姐姐,把你们各自犯错的过程告诉妹妹。”
五位姑娘犹豫一下,还是说出各自当时犯错的经历,其实都是一些极小的错误。
行礼时动作不规范,用膳时声音大些,还有就是打扮太过鲜艳,或者打扮太过素净不吉利,无论如何李尚书总能找到借口斥责。
托月听着都觉得这位李尚书,不是在匡正礼法而是炫耀礼法,甚至是心理变态、脑子有问题。
张家姑娘忽然轻叹一声道:“应妹妹,你的好意姐姐们明白,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不犯错就可以避免的。姐姐今年已经年满二十岁,没有什么指望,什么闺誉想毁就毁吧。”
这番话换来众人一阵沉默。
他们的婚姻掌握在主母在手里,托月也只能勉强安慰大家几句,坐在位置上出神。
眼下并没有相熟的人可求证,一会儿只能见机行事,希望李尚书不要做得太过分,不然别怪她不顾两府交情。
忽然传来一阵吵杂声,只见一群人怒气冲冲地过来。
托月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面前的五位姑娘已经紧张地靠在一起。
托月起身站在凉亭入口处,冰儿在她耳边小声问:“这些姑娘怎么回事,怎么像是要过来兴师问罪。”
走在队伍前面的女子,不知走得太急,还是被什么东西勾到,发髻上起了些毛刺,远远就大声道:“张素雪,今天你不把东西交出来,我就跟你没完。”
随着最前面女子一阵怒吼,张家姑娘马上缩成一团。
托月才知道张家姑娘的闺名是素雪,而最前面的女子便是张家嫡出姑娘。
只见她快步冲过来,眼睛里全是怒火,张素雪一脸委屈,眼里含着泪水,却不敢有反抗之意。
“张家姐姐,丢失的可是珍贵的点翠珠钗?”
张家嫡女刚踏进凉亭,准备过去撕张素雪时,托月忽然抬手拦住她的去路问。
闻言在场的人都不由怔住,张家嫡女也一愣道:“你怎么知道我丢失的是点翠珠钗,难不成是”张家嫡女马上指着庶姐道:“张素雪,你也太不要脸了,偷了东西还敢拿出来炫耀。”
“张姐姐,你别急,听妹妹把话说完。”托月无奈地提高音量,强行打断张家嫡女道:“妹妹之所以知道姐姐丢失的是珠钗,是因为姐姐进来的时候,妹妹看到姐姐的发髻像是被东西勾到,起了一点点的毛刺。”
“至于为什么珠钗,因为姐姐今天的梳的发髻,并不适合戴双步摇,以姐姐的品味也断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为什么是珠钗而不是发簪?”突然传来一声质问,托月也不理会是谁,淡淡道:“发簪大多是用来固定发髻的,若掉的是发簪发髻会散落,张家姐姐定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张家姐姐没有察觉到,是因为她戴是珠钗,有可能是经过树下时被树枝什么勾到。”托月解释完就马上有人大声地问:“那为什么点翠的珠钗,而是别的珠钗?”
托月浅浅一笑道:“这个问题就更简单,几天前妹妹也逛了琳琅阁,恰巧看到过姐姐今天戴的这套头面。”
回答完看着张家嫡女道:“张家姐姐不如想想,是在哪里被树枝勾走,毕竟如果是素雪姐姐偷偷拔走,姐姐的发髻上是断不会出现毛刺,不如先找找看再下结论,免得伤了姐妹之间的情分。”
“这”
张家嫡女在犹豫,似是有顾忌。
托月想了想笑问:“几位姐姐是从左边花园过来,不知道你们那边可有树丛,或者是比较高花枝。”
“九妹妹,我知道在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托月定眼一看才发现是燕攸宁,露出笑容道:“攸宁表姐也在,真是太好了妹妹能否麻烦攸宁表姐帮忙找一找。”
“九妹妹怎么不自己过去找?”燕攸宁故意问,托月也一脸无奈道:“妹妹是庶出,进不得左边的花园。”
“这样吧。”燕攸宁十分配合地说道:“姐姐帮妹妹把李家姑娘请过来,由她向李大人告个罪,允许妹妹进左边花园帮张家姐姐寻找珠钗,以化解两位姐姐间的误会,九妹妹以为如何?”
“甚好!”
托月十分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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