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强烈的不公感,所带来的失落,被倪优无意识地,渗进了下午的广播栏目里。
新闻播报结束,连陆卓都忍不住点评:“明明是喜大普奔的植树节活动通稿,为什么被你读过之后,好像老师们种植栽培的不是桃树、李树,而是满腔幽怨的小白菜呢?”
陆卓的玩笑里不乏夸张的成分,毕竟,一个对情绪敏感,一个对声音敏感。
倪优急忙道歉,“对不起,站长。我最近可能学习压力有点大,不该把个人情绪带进广播站。”
陆卓故意板起脸:“所以,你觉得,我们身为广播员,最主要的职责是什么?”
倪优想起刚入站时,从学姐手上接过来的职务守则,老老实实回答:“沟通心声,传播文化,为同学们服务。”
“够红,够专,此处应有掌声。”当然,陆卓的语气里一点表扬的成分都没有。
“你这些话,说给校长和教导主任听,还能为咱们广播站增加点活动经费。但是身为站长,我只希望,成员们都能在这里发现另一个自己。通俗地说,就是做自己喜欢的节目。至于那些高大上的准则,WhoTMCares!”
倪优想了想,突然笑了:“我懂了。所以站长,你一开始进入广播站,该不会也是为了光明正大地编排、播放自己喜欢的歌曲吧。”
陆卓摇摇头。
“怎么说呢,因为刚入校的时候,我喜欢一个学姐。所以每天往广播站写信点歌,间接向她表白,可惜每次点播都石沉大海。我一气之下,就申请做广播员了。”
明知道不能用惯用思维来看待陆卓的行事,倪优仍感到意外,原来学长也有喜欢的女生啊。
好在季蕊蕊这个花痴颜控,对陆学长的热度只有三两天,她最近的注意力集中在高一(8)班的方子尧身上。
十六七岁的心性,真是流水的人面桃花,铁打的怦然暧昧。
倪优也忍不住八卦,“后来呢,那位学姐呢?”
陆卓的语气里,有种空前的悲伤:“她已经离开这里了。”
“对不起,或许我不该问这些。”倪优的心里,为学长无疾而终的暗恋感到遗憾。
陆卓毫不介意,不过瞬间就恢复了校草标配的阳光笑容。
他打开广播室门口的收信箱,倒出一摞留言信件,递给倪优:“下面的点歌环节,就辛苦你了。有多少单纯的少男少女,每天这个时候,都眼巴巴地听着广播,期待自己的小心意被翻牌子呢?”
倪优放眼看去,“生日快乐”、“心想事成”、“越来越帅(美)”这些词语,仍旧高频率地出现在小纸条里。
空场的音乐接近尾声,她接过麦克风,随手抽出一张粉色信纸,不假思索念道:“下面这首歌曲,是要送给高一(1)班的闻迦同学——”
闻迦?……她愣了一下,确认自己没有念错。
倪优第一次在自己的播音时间,制造了三秒钟的空白。
空气有点安静,她手上的信件,莫名变得烫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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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迦第二次在校园广播里听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脚下传给对面男生的球,第N+1次被隔壁班的男生抢走了。
他抹了把汗水,实在忍不住讲解:“那个……岳不群同学,下次你要撑脚提踵,下切的时候,把冲力变成旋转力就能接住球了。还有,请注意剑桥规则,不要越位。”
岳同学很心塞,他委屈地看着闻迦:“我不叫岳不群,我叫岳留群……”
虽然学神肯在百忙之中,放下课本,主动加入男生们的课外活动,已然令大家受宠若惊。但眼下的情况,显然是一百张周杰伦的电影票都无法弥补的伤害。
“哦……对不起。”闻迦真诚道歉,“下次你再来找我请教数学题,我一定多讲几种解题方法。”
“……”崇拜之情滔滔不绝,原谅学神只需要一秒钟的时间。
岳留群小心翼翼问他:“不好意思,我刚刚没听明白,什么叫做剑桥规则呀?”
闻迦远远地看了一眼跑道外侧,正在执勤点名的体育老师,十分大度道:“算了,不用在意这些条条框框……你们踢得开心就好。”
男生得到鼓励,带着球兴冲冲地跑开。
闻迦走到球场边缘,找到自己的瓶装水,痛快饮下大半,心中的烦躁才渐渐平息。
耳边传来清凉的歌曲,三重女声在幽怨地合唱:“爱情是一道伤口,我们各自苦痛……”
如果他没有听错记错,这已经是倪主播在一段十几分钟的新闻播报里,插播的第四首流行歌曲——而且,都是以失恋分手、爱而不得为主题的苦情歌。
所以,女生们为什么会喜欢听悲伤的歌曲呢?闻迦想不明白。
他记得亚里士多德曾经讲过喜剧和悲剧的诞生。先哲的意思是,喜剧源于揭丑,强烈却短暂;悲剧源于藏美,软绵却隽永。
放到倪优身上,闻迦只觉得这是女生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矫情。
不然,明明没有谈过恋爱,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去听这些靡靡之音呢?
操场上,已经有男生跟着广播里的音符节奏,有一搭没一搭地放慢了奔跑的步调,那画面太美,令人无法直视。
闻迦皱着眉,将空荡荡的瓶子丢进看台下的垃圾箱,打算结束今天的“和睦交流”。
清晰的女声,接替了婉转的情歌,再次从音响里传出:“下面这首歌曲,是要送给高一(1)班的闻迦同学——”
送给……我么?
和脚步同样静止的,还有闻迦的心跳。
“点歌的女生没有署名,她在来信里表示,欣赏闻迦同学的绘画作品,想要借一首歌,祝福他,成绩进步,天天开心!”
女生念完信稿,麻木地摘掉耳麦。
她随机点开首页的曲目,歌声瞬间覆盖了整片操场、整座校园,“一个人完成,我们的梦想……”
天后的演唱深情如斯,闻迦却半句都听不进去。
“哟吼——”四周的男生听到这段隐晦的祝福,跟唱着起哄,“想念是会呼吸的痛……有女生向我们学神表白呢!”
岳留群也跑过来,羡慕忌妒恨:“你去一次美术室,就有人匿名点歌了。什么时候,才能有女生肯多看我一眼呢?”
闻迦却在这暧昧的调侃里,一点点冷掉了脸色。
情愫懵懂的年龄,他并非第一次察觉到女生的示好,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被人以校园广播的形式,昭告天下。
没有防备,没有惊喜,闻迦的心里,只有突如其来的难堪和……失望。
心里升腾出莫名其妙的闷痛,无法排遣,他统统将它们转换成了……愤怒。
他飞起一脚,将岳留群脚边的足球踢到爪哇国。
“喂喂,大神,你踢错方向了,这是咱班自己的球门!”岳留群哇哇大叫。
“不对,你又要去哪儿?活动时间还没结束呢!”他冲闻迦的背影大喊。
闻迦的声音更冷了,
“去投诉……广播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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