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指腹轻轻划过缇宁的脸颊,缇宁哆嗦了下,裴行越一眨不眨地锁住缇宁的表情,声音忽然变得温柔:“阿宁,你每次认错比谁都快,可糊弄起我来,胆子比谁都大。”
“我……”缇宁想争辩,她红唇刚张,一颗药丸塞进她的唇齿间,裴行越微微抬起她的下颌,药丸从缇宁喉间滑入腹中。
第18章欺负
缇宁脸色惨白。
裴行越从缇宁身上离开,缇宁捏着脖子想把药丸吐出来,裴行越心情颇好的坐在床头看着缇宁:“它入口即化,吐不出来的,好好珍惜你五感俱全的最后一夜。”
缇宁扭过头红着眼朝裴行越扑过去:“混蛋。”
她来势汹汹,裴行越一时不察,倒是被缇宁扑倒在了床上,裴行越伸手捏住缇宁手腕。缇宁手腕吃疼从裴行越身上起来,裴行越又突然松开缇宁手腕。
裴行越闭了下眼,他坐直身体睁开。缇宁头发凌乱坐在床榻前,见他看过来了,立刻堆起一个又乖又可怜的笑容:“四爷,你是骗我的吧,不是聋药吧。”
裴行越看她两眼,摇头起身:“没骗你。”
缇宁眼里的最后一丝希望啪的熄灭了。
裴行越离开的脚步停了下,但很快他又冷静地走了出去。
香兰进门的时候,便见缇宁可怜兮兮地坐在地板上,她赶紧走过去,“姑娘,怎么了?你是不是……惹四爷生气了。”
缇宁盯着香兰那张翕动的唇,捂住了耳朵。
缇宁心里怀着希望的,比如裴行越吓唬她的,那药根本就不能丧失听力,可第二天她醒来,世界寂静无声,她看见香兰推开门从门口走到窗床榻前,却听不见她的嗒嗒的脚步声,缇宁一颗心像扑了一层冰凌子。
裴行越这次没骗她。
香兰放轻了声音:“姑娘,你怎么了?”
她有些手足无措,实在是缇宁现在太惨了,她缩在床角抱着膝盖,双眸泛红,嘴唇起了干裂,脸上像是敷了几层干涩的白面。
缇宁没听见香兰的声音,她脑袋趴在双膝上:“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香兰听罢,尽管知道缇宁听不到,还是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缇宁闭着双眼,心情抑郁,她不知道她是做错了还是做对了。或许从一开始裴行越怀疑的时候她就该坦白,然后一切以他为尊,忠心听话,说不准也能谋求一条生路。
可她选择了另一条看似最保险的路,如今混成了小聋子。
难过吗?缇宁难过。可后悔吗?缇宁不后悔,每一个决定都是她自己做的,或许她不够聪明,没能正确判断形势。可后悔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事,她不够聪明不够机灵,这种需要先天赋予的东西她没法抢救,她只能接受现实。
香兰晚上进门的时候缇宁已经从呆了一天的床上起来,她甚至穿好了衣裳,她坐在美人榻边,见她进来了冲她笑了笑:“香兰,你过来。”
“姑娘?你有什么事?”香兰今中午清楚了缇宁为什么难过,好像她的病情加重了,哪怕她在她耳边大声吼缇宁也听不到了。
“香兰,你说话可以慢些吗?我想看看你的唇形。”缇宁盯着香兰的唇说。
缇宁以前也通过网络了很多知识,有些聋子正常人根本发现不了他们失聪,就是因为他们能读懂唇语,缇宁不指望多厉害,只祈祷先能学会看懂常用语。
香兰得知缇宁的打算后,神色一喜:“姑娘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第二天,玉萍前来探望缇宁,也陪着缇宁练习了整日的唇语,虽然缇宁还是看不懂她们说了什么,十句里面碰运气能猜对一两句,但谁也不是一步登天,她要努力,她要坚持。
翌日日头正盛,一间亭台精致,房屋宽敞,花草珍贵的院中。
年轻的男子带着一身暑热从外归来,解开外袍扔到铜制雕花镶珐琅衣架上,一边擦拭脸庞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我不在的这几日,那小聋子怎么样了?”
枕玉恭敬道:“缇宁姑娘甚好。”
裴行越擦脸的运动愣了下,他随手将软帕扔进铜盆中,眉心蹙起:“没来寻我?”
枕玉的心情忽然有些激动,声音却还是四平八稳,“不曾。”
龙章凤姿的少年轻轻挑眉,目光落在看似稳重严肃实则心里八卦若火的下属身上。
枕玉清了清嗓子:“缇宁姑娘前日倒是狠狠地哭了一场,那叫一个我见犹怜楚楚可人,奴婢一个女人都心有不忍。”
听到的和猜想的一样,裴行越却又皱了下眉,他抬脚去屏风后更衣。
腰间玉带扔在屏风上,枕玉在屏风外继续道:“不过晚上缇宁姑娘便不哭了,她和香兰学唇语,昨日玉萍姑娘也去了,缇宁姑娘的院子里可热闹了。”
她朝门外瞅了瞅日头:“这个点儿她们应该还在缇宁姑娘的院中。”
话音一落,绣竹兰梅菊四君子图案的屏风后猛地蹿出来一个人影,裴心越眼神冷冰冰,枕玉神色顿时恭敬极了:“属下绝无虚言。”
裴行越从屏风后走出,大步流星离开。
枕玉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刚过未时,日头当空,又是夏季,一行人便在房间内学唇语,门扇有缝,热闹的声音便从中溢出。
屋内,玉萍红唇慢慢张合:“吃饭喝茶。”
缇宁认真的目光落在她唇上,神色不解,玉萍缓慢重复两遍,缇宁双眸微亮:“吃饭了吗?”
玉萍摇摇头,缇宁眼神微暗,玉萍再次缓慢发音,缇宁又猜测了两次,突然喜道:“吃饭喝茶?”
“就是这个意思。”玉萍点头道。
缇宁听不见她说了什么,可见她的神色便也得知她是猜对了的,双眼不由弯成月牙形状,“我们再来。”
玉萍颔首,忽然又听到吱呀的开门声,她坐的方向正好对着门口,抬眸便瞧见了那个身体高大容貌俊美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