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越笑了一声,在夜色中如鬼魅如幽灵:“杀人。”
缇宁微微一怔,眼见裴行越并不清楚的背影在自己眼前渐渐消失,缇宁拎着裙摆也追了上去。只是虽月色皎白,可能见度依旧比白日低上很多,尤其多石忐忑的山间小道并不好走,走了几步,缇宁便崴了脚。
但裴行越步子快动作迅速在夜色中恍若白昼,很快就在她视线里消失了。缇宁崴脚不认路很是耽搁了一些时间,等她转过第三个弯,那入耳的厮杀声越来越清楚,缇宁抬起头,便见数百米外的平坦草地上,亮着几个火堆,一个黑衣窄袖少年手拿长刀,动作宛如勾魂使者,一抬手一挥刀便倒下一个人。
幸好缇宁这几月也跟着裴行越也颇见了些世面,如此血腥可怕的景象,虽有些心中翻涌,但见攻击裴行越的人里果然有刚刚去捉两逃跑姑娘的男子,再加上企图绑架她和裴行越的四个男子,缇宁九成确定这群人果然是歹人。
既然是贩卖人口的歹人,那便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于是缇宁心里为裴行越打起气来。
眼见最后一个拿着斧头攻击裴行越的男子倒下,缇宁终于松了口气,她朝着草坪走去。
裴行越杀完攻击他的人,抬起头,见那些被绑架或者是买来的人缩成一团,心惊胆战地盯着他,他皱着眉头也懒得搭理他们,转过头准备离开。
这时候一道清脆的声音在侧方响起,“恩公请慢。”
裴行越烦躁地蹙起了眉。
一个穿藕粉色罗裙的女子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她目光在满是尸体的草坪上一扫,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及至目光落在裴行越身上,微微一愣。
裴行越如今所站立的地方距离一火堆不过三米远,虽然刚远看便能发现青年脊背轩昂,身手不凡,可如今拉近距离,方才知少年的容貌也异常出色,黑衣玉面,气质出尘。
王青青的心跳陡然加快,她声音不自觉婉转起来,“小女子乃是容城王氏嫡女,不幸……”
“聒噪。”裴行越瞧了她一眼便转过头继续沉着脸离开。
王青青见他要走,立刻追上前去,“恩公救了小女子,小女子无以为报……”眼看要追上裴行越了,王青青伸出手想去拽裴行越的衣袖,裴行越拧眉转身抬脚,黑着脸直接踢向她的腹部。
王青青被踢出三米远,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周围的人顿时屏气凝神,她们小部分是被人牙子买来的,大部分都是被绑架而来,逃脱无门,好不容易有人从天而降,杀了这群狼心狗肺的恶人,大家议论纷纷如何感激他,便见他毫不犹豫地将长刀挥向同样被绑架来的王青青。
众人动都不敢乱动一下了,只除了一人,王青青的好友见王青青倒下,立刻从人堆里跑了出来,见王青青倒在地上唇角冒血,她抱住她的脑袋不安极了,抬眸却见裴行越裴行越越走越远,小姑娘怒道:“你站住。”
裴行越一听果然站住了,他回过头看向小姑娘。
小姑娘被他沉冷的目光一盯,浑身一冷,可见好友奄奄一息,她怒道,“你为何……”
话还没说完,裴行越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你也很讨人厌。”
言罢,裴行越笑眯眯地走向小姑娘,小姑娘脸色霎时一变,不由自主往后缩了缩,眼见裴行越离她只有两步之遥,裴行越抬起拿刀的手,只是手腕没抬起来,他顿了下扭过头,缇宁的脸被火光染的微微红。
“四爷,别去。”缇宁死死地抱着裴行越的胳膊,目光恰好落在他腰伤上,缇宁脸色微变,只见裴行越不知何时受了伤,左腹处的衣裳被划开,露出翻滚的血肉来,“四爷,你受伤了?我们去包扎伤口吧。”
裴行越没理她,继续抬起手腕。
缇宁的小鸡力气岂是裴行越的对手,即使她死死地抱着裴行越的胳膊,裴行越的手腕也慢慢抬高了,缇宁心里一急,顾不得形象,屁股一蹲坐在草地上,紧紧地把裴行越的手腕往怀里拽。
裴行越扭头看着她,凛声道:“放开。”
缇宁也是服了他了,杀人这么好玩啊,她坐在地上口气有些硬,“你不杀了我就放。”
话落,缇宁见裴行越的脸色非常难看,几乎阴沉的能滴水,缇宁心里一怂,她眼神落在裴行越流着血的腰腹上,声音立刻软了下来,“四爷,我们回去包扎伤口吧。“
裴行越冷冷地盯着她但没动。
缇宁无奈死了,把人使劲儿地往后拽,艰难地说:“四爷,四弟,四哥哥,求求你了,别让阿宁担心了好不好?”
“好不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换了个封面,午安。
第38章西州
话罢,见裴行越没动,缇宁试探性地把他往后拽,裴行越被缇宁往回拉了点,缇宁再用力扯,裴行冷漠地看向她,缇宁挤出一个真善美的微笑。
裴行越冷笑了一声,哐当一声,手里的长刀掉落在地,从缇宁怀里拉出他的手,转头大步往回走去。
“唉,你等等我啊。”见他几步就把自己撂在背后,缇宁连忙追上去,“你还有伤,别走那么快啊。”
一刻钟后,裴行越回到原地,闭眼靠树休息。
缇宁追回来满头是汗,见裴行越已经乖乖坐下休息,至于他左腹处的刀伤就裸露在外不管不顾,她叹了口气,这裴行越不仅是不把别人的命当命,他还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啊!
缇宁给缩小的火堆添了几根粗壮的木材,火光灿亮后,缇宁重新走到裴行越身边,她盯着他的伤口端详半天后,用水囊里的水把干净的手绢打湿,伸手去清理伤口。
几乎是刚碰到裴行越,裴行越猛地睁开了眼睛,缇宁紧张地问,“弄疼你了吗?”
裴行越盯着她,目光十分淡漠,就像是机器人的眼睛一般。
缇宁试探着说:“四爷,我,我也没给人包扎过伤口,要不,要不你自己来。”
裴行越没动。
缇宁只好低下头,继续给裴行越清洗伤口,清洗完伤口,她又在包袱里扯了块柔软的亵衣布,又轻声问他,“你身上有没有治外伤的药啊?”
裴行越这下动了动,他伸手在怀里摸出来了个白色的小瓷瓶扔进缇宁怀里。好不容易帮裴行越包扎好伤口,其实也说不上包扎好,就是抹了药后在他腹部围了一圈,缇宁技术不太好,看起来扭七扭八的,她看了看裴行越,见裴行越也低下头,审视了半天,眉心皱了起来,但并没有对她表达什么不满的看法,便又闭上了眼睛。缇宁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耽搁了大半夜,现在也快天明了,她重新把小毯子搭在裴行越身上,在他旁边闭眼躺下了。
缇宁本来觉得自己睡不着的,今天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情,在她几十米的地方还有几具尸体,呼吸间血腥气也隐约可闻,但不过片刻,她却沉沉睡着。
缇宁睡后不久,裴行越睁开眼,眼皮向下耷拉,不知在想什么,及至耳边有风声加快,裴行越起身朝不远处走去。
一盏茶后,他停下脚步,一个黑衣男子出现在他身前朗声道:“主子,秦大夫配的药属下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