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母亲死前喊过一次的称呼,是他意识里不能触碰的炸点,牵连所有痛苦,他狠戾地凶她。
她垂着睫毛说:“云深好听呀,你也可以叫我卿卿。”
卿卿,她是云家的那个女儿。
他恨到牙痒,又是来骗他的,他没那么蠢了!
他变本加厉欺负她,赶她走,不要命地在霍临川来找麻烦时去打架,打得动不了也不停,血色的眼前一遍遍是云卿的脸。
骗子,他不上当,没人会对他好,都是假的。
但他太疼了。
伤得最狠的一次,他走不动,遍体鳞伤窝在学校外面的小树丛里,静静等着伤口干涸。
然而遮挡他的树枝,却被一双细白的手拨开。
卿卿跑进来,路上被绊倒摔了一下,又马上爬起,蹲到他的身边。
他想,他这么狼狈,她肯定是来嘲笑他,羞辱他的。
可卿卿哭了,小心翼翼捧起他流血最多的左手,无措地低下头,把唇靠近,在上面吹了吹,仰脸看他,轻柔地哄:“云深,我先给你吹吹,吹吹就不那么疼了。”
他狠狠盯着她,许久后别开脸,时隔多年,又一次红了眼眶。
黑夜里,他无声地流泪。
如果是骗他的……
能不能求她,久一点。
第50章
卿卿没有骗他,是用剔透的心真真切切对他好,可他在深渊里沉了太久,没尝过甜,没尝过暖。
她给了,他不敢要。
他听过个故事,有只羊羔在冬夜里跑,本来能撑到天亮,但路上遇到一块尚未燃尽的木炭,它贪恋那个温度,贴过去取暖,很快炭火烧完,它却再也无力起来,只能活活冻死。
他如果有了她再失去,会比死也不如。
然而女孩子的馨香会让人上瘾,他沾过就抗拒不了,日思夜想,像是十几年空洞的生命都开始为她燃烧。
他冷语拒绝卿卿,伤了她的心,又花好久把她追到,亲她脸颊一下,他就能甜上一整天。
他每天爱不释手捧着她,生怕被人抢走。
可抢她的人很快出现,是霍临川。
霍临川毁了弟弟,处心积虑让他被逐出霍家,背上一身的恶名,占了他的位置,再夺走原本属于他的云卿。
没想到云卿不识好歹,极力抗拒这场换了人的婚姻,竟然还跑去找那个早已一无所有,挣扎在淤泥里的霍云深。
这种发展让霍临川无法忍受,他喜欢云卿的样子,并乐于以此来激怒霍云深,如今犹如被当面打了脸,他只想让两个人受苦。
霍临川不止一次去堵云卿,再利用家族之便跟她独处,但碍于继承人的身份,要顾及霍云两家影响,他一直不敢太过火,私下里找了不少替身发泄。
只是霍云深的反应让他出于意料,每一次他招惹云卿,都会迎来霍云深近乎狂暴的反击,这种他亲手造就出来的疯血,成倍地用在他的身上。
以前他去虐这个弟弟寻开心,他虽然抵抗,性情却阴沉压抑,如今整个人仿佛爆烈的火,要把他烧毁殆尽。
到霍临川某次在学校外的小公园里截住云卿,被她的抗拒刺激,情绪上头想侵犯的时候,霍云深出现。
他是第一次完全没了理智,眼睛里充着猩红的血,冲开一群反应不及的保镖,摁住霍临川往死里打。
就是在那一场歇斯底里的报复里,霍临川失去重要的生理能力,无法为霍家传宗接代。
霍临川不敢让老爷子和霍氏的董事会知情,唯恐丢掉继承人的位置,找借口去国外治疗,霍云深和卿卿才过上一段平静日子。
她考上名校,是人人青睐的校花,他不被允许高考,就想尽办法去赚钱,让卿卿过好日子。
他无比珍视着分分秒秒,还是在那个秋天的早上失去了她。
霍云深在那一刻已经死了,拖着行尸走肉固执地找她,他能力范围内找不到,就要去更高的位置。
除了杀人放火,他什么都做,以这身恶心的霍家血脉,利用从他父亲那里遗传来的商业头脑和冷酷算计,一路踩着血突入霍氏管理层,迅速铲除异己,让一直住院的老爷子气到命绝,终于他大权在握。
得到霍氏后,他立即踏平已经式微的云家,可找不到卿卿的任何消息。
他转头来把霍家的渣滓一个个报复,头一个就是藏匿在国外的霍临川。
霍临川知道没有活路,当着霍云深的面开车冲下悬崖。
踩下油门前他笑着说:“听说你的卿卿死了?死得好,你这种疯子怎么可能过得幸福,别费力气了,你这辈子也找不回以前的她。”
言卿在霍云深怀里听得入神,每到和霍临川相关的那些描述,她身上的战栗就没断过,分不清是被气的,还是骨子里更多可怕的记忆。
“他这么对你,”她想把人大卸八块,“他居然敢这么对你!”
霍云深侧躺在小床上,艰难地从过去抽离,看着他失而复得的小姑娘就在身边,压过去重重亲了亲,才哑声说:“我一直以为他最后的话仅仅是刺激我,现在看来,他很可能是了解你的情况才会那么说。”
“怪我,”他喉结吃力地滚动,“我当时精神已经崩溃了,找不到方向,解决完他,马上换了目标,如果我能多想想,也许……”
言卿贴着他胸口:“别欺负你自己了。”
霍云深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