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知州府外的紫衣女子,虽然风尘仆仆,面无脂粉,着装简单,头上也无朱钗,可却生了一幅好相貌,眉目之间更有贵气,所以一眼就能辨出其身份。
温软原本有些肉的脸和身材,经过这二十日,整整瘦了一圈,也憔悴了不少。
知州宋琅立即行礼:“下官稷州权知军州事参见骁王妃。”
“礼数便全免了,我心系殿下,便千里赶来,但在途中听说殿下遇险,现如今怎样了?”温软面露忧色。
稷州知州宋琅,温软是知道的,上一辈子因救下骁王,骁王虽然失势,却还是不遗余力的让他高升,而宋琅也没有辜负骁王,造反之时,成为左右手。
宋琅面色凝重,略微偏身,朝温软做出请的姿势:“王妃,进府详谈。”
宋琅并没有多说什么,把温软带到有重兵把守的院子中。
骁王的病房外,宋琅说:“王妃,殿下就在里边,望有心理准备。”
温软微微呼了一口气,她早做了最坏的准备。
好,则有救。最坏,双腿残废。
宋琅推开了门,房中是沉闷,一股浓重的药味和安神香随之袭来,温软不适的皱了皱鼻子。
宋琅解释:“找到殿下的时候,泡了水,染上了寒疾,所以不能见风。”
温软抬脚进去,还是说:“在不见风之下,开些通气的缝。”
宋琅颔首。
温软随后走向床榻,略过屏风,看向纱帐中的躺着的人。温软有一瞬间觉得不真切。
与他,最后一面是在断头台上,那时他虽然狼狈至极,但也比现在这般死气沉沉的躺在床上要强得多。
伸出手撩开了帐帘,月清立马接手,把帐帘钩了起来。
夫妻二人相见,宋琅屏退的其他人,让温软独自和骁王待一会。
温软在床边上坐下,看了骁王许久。
面容干净,虽然削瘦了许多,但比起在断头台上蓬头垢面却又英俊许多。只是那双最为能震摄人心的双眸紧紧的闭着,
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笑了笑,低声道:“没想到你我夫妻二人还有相见的一日,上辈子陪你走了一轮鬼门关,这辈子还披星戴月的来救你,待你清醒之时,可要好好还我这两个恩情。”
半响后,温软朝着门外喊:“赵太医可缓过来了?”
月清回:“已经候着了。”
长途跋涉,众人都疲惫了,太医要为骁王诊脉,自然不能出错,方才温软便让他下去稍作休整。
“让他进来,宋知州也请进来。”
门开了,人进来后,立马阖上了门。
温软起身,让了位置给赵太医。
诊脉小半刻,赵太医眉头越蹙越紧,松开了手,把骁王的手放回榻上,复而站了起来,看向宋琅。
“宋大人,可否让人把药方和熬药的药渣给下官瞧一瞧?”
宋琅闻言,面上露出了些许的惊色,“可是有什么问题?”
赵太医严谨道:“看过之后才知道。”
随后命人拿了药渣过来,赵太医对照了药方,把那些熬剩下的药渣看了又看,闻了又闻,沉吟许久才说药物没问题,又问平日骁王吃的是什么。
温软是知道骁王是如何中毒的,但也不能轻易提醒。他们来的时候,骁王用膳才用到一半,房中还有未喂完的米汤,太医又检查了一遍米汤。
“药物和米汤,都属无毒。”
太医的话一落,温软配合着宋琅,脸色都瞬间一变,问:“太医的意思是殿下中毒了?”
太医点头:“一种慢性毒,但还不清楚是什么毒。”
温软忙问:“可严重?”
心底默默祈祷,可千万别严重到残疾的程度。
“才服用不足十日,毒性不强,但还是会影响到身体,只是要知道是什么毒才能彻底解毒,下官需要想想。”
太医说要想想,谁也不敢出声,温软也不知道他要想到什么时候,就说:“殿下中毒之事,暂时不要传出去,但从今日起为了不给旁人动手脚,殿下的膳食由我来准备,熬药之事就劳烦赵太医了,解药也需尽快研制出来。”
赵太医拱手:“下官定严阵以待。”
温软觉得自己似乎太过淡定了些,便暗中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等眼眶微红,还带了些湿润时,坐到了床边上,握起了骁王的手,插入指缝之间,十指相扣。
“我与殿下成婚不过一日,他便来了稷州,遭人暗算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我心中难受。”话到最后,哽咽不成声。
虽是温软自己算计得来的婚事,但她也曾像寻常女子憧憬过与骁王夫妻和睦,琴瑟和鸣。
温软真情流露,在这屋中的宋琅和赵太医都暗想骁王是真的娶了个好妻子。
半响后,宋琅与温软道:“下官已命人收拾了殿下隔壁的厢房,王妃奔波多日,必定累了,先行休息,下官去勘察殿下中毒的事情。”
温软摇头,“我住在殿下房中便可,有人下毒,便说明有人要害殿下,如今下毒不成,定会另想一计,而今殿下中毒的事情也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我守在他身边才能安心。”
虽然房中空气不通,满是药物的气味,却也比砍头前住的天牢好太多了。那天牢阴暗潮湿,蛇虫鼠蚁,短暂的十余日,却也是她生平吃过最大的苦。
那些苦都吃过了,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