酝酿了一下。揉了揉额头,面色沉重的问道:“本王记得追赶叛党余孽到稷州峡谷之时,遇上了不明队伍假扮成了我朝的将士,趁我军不备之时……”话语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蓦地抬头,看向温软,急切的问道:“众将士呢!?”
温软原以为骁王不会这么快想起被伏击的事情,他不提,她也就不提,等日后再说,可谁知他忽然想了起来,下定决心扮演一个体贴贤妻的温软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因想着说些什么话,也就没有注意到骁王的手微微的僵了一下。
“殿下请节哀,待养好身子,再为将士洗刷冤屈。”
方长霆看着她,手紧紧的握成了拳,深吸了一口气:“此去,还剩多少人?”
“重伤在内,二十六人。”她报的数字,也是宋琅告诉她的。
“重伤的十余人,也脱离了生命危险。”赵太医在一旁道。
方长霆沉默了下来,本以为已经能平静了,但再次听到三千将士几乎折损的消息到,还是觉得有一块石头压在心口上,难以呼吸。
“方才贼人来袭,有许多的将士受了重伤,下官先行告退去医治将士。”赵太医抬头看向骁王。
方长霆陷入了沉思,没有任何的回应。
赵太医只好把目光转向温软,温软看了眼骁王,以为他痛心疾首无暇顾及身旁,便朝着赵太医点了点头。
赵太医缓缓的从房中退了出去,关上门后,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真是份苦差事。
再转身看外边正在收拾的残肢断腿,冷风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袭来,两根小胡一抖,脖子一缩。
造孽呀造孽呀。
房中的方长霆垂下眼眸,心思百转千回。
这一回可要在父皇驾崩之前好好的算计了,该死的一个都逃不了。
“殿下,那些人既然能假扮友军让我军松懈了防备,说明他们早已经蓄谋已久,在峡谷被伏击也并非殿下的过错,殿下切勿灰心,天理昭昭,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妾身信殿下,他日必定能为那三千好儿郎沉冤昭雪。”
温软这话也存了真心实意的,她一个妇人也知道,自古夺嫡本就是白骨累累的路。可到底还是数千条鲜活的人命,没有死在战场上,倒是冤死得不明不白,这仇本就该报。
声如其名,温软的声音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温温软软,但听到耳中却不觉得会发腻,反而让人心情平静。
见她安慰得起劲,方长霆抬起了眼眸,盯着她看。
他想从她的表情中找出半点虚情假意的痕迹,但不知道是她伪装得太成功,还是真情实意,他一丝虚假的痕迹也找不出来。
被直直盯着看,温软被看得不好意思,低下头,声音渐渐的小了:“反正妾身信殿下。”
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搁着他的拳头上,忙把手拿开。
手背上少了些许暖意,心底有一丝不明所以的失落,未待深思,门又被敲响了。
今晚当真热闹。
月清煮了肉糜小米粥过来,两个月来从未饱腹过的方长霆,搁下了沉重心思。
手依旧无力带着颤抖,只得靠温软喂食。
起初是月清准备喂的,但温软见他皱了皱眉,就让月清准备去让人把热水提上来给方长霆洗脚,她来接手。
大概是一个喂得顺手了,一个被喂得习惯了,气氛倒也融洽。
喂完之后,再由小厮伺候了洗脚,已经是五更天了。
方长霆醒来不久,耗费了心神,没有心思再想其它,一沾枕便睡了过去。
见人已经睡着了,温软小声的让月清下去休息,她守着就好了。
屋中只剩下温软和睡着的方长霆,走到了床前,看着熟睡中的男人,温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人醒了,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连日绷劲的心思,这一放松,身体也乏了,原本打算把被褥再次铺到地上,可一想到刚刚在屋中的地上死了个人,脸色一白,有些神神叨叨的。
虽然她也枉死过一次,但对鬼神的惧意丝毫没有因此的减少。
冬季昼短夜长,五更天的时候天还是黑沉沉的。经过一夜的腥风血雨,血腥味从门窗的缝隙中飘了进来。
不浓,却也足以让温软浮想联翩。
烛火忽然晃悠了一下,软榻旁矮桌的花瓶上的花枝倒映在地上的影子,就像是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似要延伸到她的脚底下。
温软倒抽了一口气。
平常不做亏心事,不怕那啥来敲门——
但她还是怕呀!要走过那死过人的地方,她连自己的软榻都不敢走过去了!
看了眼骁王睡在床中间,还预留了能躺下一个她的床位,心思摇摆不定。
屋外冷风凄凄,门缝中冷风袭入,烛火被吹得忽暗忽明,屋中顿时诡异阴森了起来。
温软毫不迟疑,捂住跳得跟打鼓似的身体,快速的躺到了床上。
看了眼身边躺着的人,心有余悸的低声说道:“打、打扰了。”
躺在了骁王的身侧,贴得不是特别近,还可容纳一个碗的缝隙。
尽管如此,她还是感觉到了他温热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