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阴风蹿了出来。打头拿乐器的俩人喊了声妈呀,吓得哆哆嗦嗦腿脚发软说:我、我在小道口等你。、我也。两人话没说利索就跑了。

留俩兄弟在原地。

陈采星看到苏乐腿在抖,估计害怕。这鬼森森的地方他也怕,但谁叫他是个要养孩子的单亲妈妈。陈采星顺着女大学生被搞大肚子的剧本,忧愁的摸了下自己的肚皮。

好像圆了点?

应该是下午吃多了。

等我们吗?陈采星不再多想,牵着小弟上前。

苏乐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看到是陈采星和元九万,油灯下年轻稚嫩的脸冷汗津津,慌张说:元星姐,你们快走吧,别真进去了。

你们回去吧。苏达也开口了,村子里有鬼的。

陈采星看了眼黑洞洞无数个牌位的宗祠,说:不是你们祖宗了?不怕,进去看看。一手紧握小九,一手摸着口袋的平安符。

十九万一只的符纸可要给点力。

他脸都装了,别被打。

陈采星看似淡定的迈着步子,回头看了眼两兄弟,还不跟上?他一个孕妇和一小孩打头阵很害怕的好不好!

苏达苏乐提着油灯跟上,前面明明是大着肚子说话温温柔柔漂亮的孕妇,可这会背影在两人心中高大起来,苏乐更是想到什么,眼睛酸涩,抬手揉了下,没让泪滑出。

宗祠里四面八方不透风,空气沉闷带着木头腐朽的味道,但陈采星鼻子尖,闻出尘封久的血腥味。正前方就是摆了好几排密密麻麻的牌位,听加堤的话,圣女祭已有百年历史,但凡村子老人死了,牌位都会放进来。

那些牌位明明是死物,但陈采星总感觉到有无数道视线盯着他们。

背后是两扇门,往前一步地儿,抬头就正对着横梁上挂满的细长古典状灯笼。

灯笼微微摆动,在油灯微弱的光芒下,拉的细长的影子像极了鬼影晃动。

怎么取?陈采星问发愣的俩兄弟。

挂、挂杆。苏乐说。

横梁高,灯笼是窄细款,被吊了起来,要想挂取,就要用铁钩挂杆。但挂杆在牌位供桌旁放着,想要取就要穿过一排灯笼。

知道灯笼是什么做的,从底下穿过去,真的要勇气。

陈采星觉得自己报应来了,他刚给周子涵讲了个鬼故事吓得人家女孩吱哇乱叫,现在他就要头皮发麻头发倒竖了。谁让他下午在加堤父子面前放大话。

我去拿。苏达开口。

苏乐怕,哥,我跟你一起去。

去什么去,今天都别拦着我,我去。陈采星在心里给自己鼓气,破除迷信以暴制暴就靠他了,今夜他就是正义使者,圣母化身。

来踢馆的。

陈采星不等俩兄弟反应,身揣十九万符纸胆子,迈开步子。元九万巴巴跟在后头,手没撒开。经过灯笼下时,陈采星觉得一股阴冷的风,顺着他天灵盖直冲脖颈,阴森森的贴着他肌肤。

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耳边传来幻听,低低细细的女孩子娇弱声:好疼、我的皮没了、你的皮那么好给我好不好、给我你的皮好不好

陈采星木着一张脸。

姐妹你最后一句这是抄袭啊,他说过的台词,你换一句好不好?

只有吐槽才能换得稍稍镇定。

元九万看了眼碎碎念的陈采星,眼里带着笑意,不过等抬起头扫向横梁一排灯笼时,一张肉呼呼小脸半点表情也无,阴沉沉的,比鬼还吓人。

幻听没了。

陈采星走到了牌位前,凑近了看这些也只是一块块腐朽的木牌。他快速拿了挂杆,转头看到小九盯着灯笼发呆,吓了一跳,小九看什么呢,快走。

元九万收回目光,乖巧说:好。

小九眼睛好像闪过红光。陈采星再仔细看去,什么红光都没有,小弟杏核眼因为害怕瞪大了,圆溜溜的,配着肉呼呼脸颊很可爱了,要不是地方不对,就上手捏了。

陈采星一手杆子,牵着小九到了灯笼下,随意挑了只灯笼下来。

风平浪静,什么鬼影都无。

刚刚的女孩子们叫痛的声音真的像是他的幻听。

顺利的陈采星都觉得是不是还有什么坑等他。

结果直到他们拿着灯笼出去,背后宗祠大门砰的一声合上,摔门声像极了打不过赶客。陈采星被自己脑补壮了胆子。

什么事都没。他将灯笼给俩兄弟,说:拿去交差吧。

苏乐在看到陈采星顺利拿下灯笼后,紧绷着情绪,额头暴起青筋。苏达面容沉沉的,脸色难看极了。两兄弟没说话,拿着灯笼离开了。

陈采星望着离去的背影,终于想起来什么。

好歹,给他留一盏油灯啊。

回去的路太黑。

乖九,你认识回去的路吧?

哥哥我记得。

陈采星:比他强。

乖九真棒。

一大一小往回走,路过柳树时,垂落的枝条轻轻在陈采星肩头拂过。陈采星觉得肩膀痒痒的,夏天穿的T恤薄,侧头看到柳枝,联想到上个世界的胡桃树枝,心里咯噔一下。

树叶沙沙作响。

因为太黑,柳树很壮,树枝繁茂,顶上一团团的,窸窸窣窣被风吹的摆动,根本看不清什么。但他觉得树上有东西。

哥哥?

没事,走吧。先回去。

小九果然是认识路的,很快把他们带回去。

院子门没关,轻轻闭着,陈采星推开就看到堂屋里点了盏油灯,加堤坐在灯下手握烟枪,跟他目光正好对上,看到是他们,又低头抽起了烟。

加堤在等俩儿子。

他们去送灯笼了,应该马上回来。陈采星说了句,不等回答牵着小九去了后院洗漱过上楼。

房间被子收回来了,那条绣花薄被也没拿走。

陈采星脱了鞋子上床,碰到裤子口袋时,指尖发烫,他掏出口袋东西。十九万买的平安符一半成了灰烬。

小九你的呢?陈采星心痛难当,一是心疼钱,二是在想今晚什么时候替他挡了一劫的。

元九万小手从口袋掏符纸,黄色三角形符纸完好无缺。

不是宗祠了。俩人都进了宗祠,也说不定,小九没拿挂杆挑灯笼。但陈采星总有种直觉,是回来时柳树枝碰到了他才触发了符纸的。

祖宗是柳树精?

请灵就是用女孩掌心鲜血沾了柳树叶的。

不管祖宗是不是柳树,反正这柳树不是什么好东西。

明天再去问问苏乐兄弟好了。有了今晚的事情,套两兄弟的话应该简单许多。陈采星脑子乱七八糟想着,他睡了一下午其实并不困,但刚精神高度集中,现在有点放空,有一下没一下拍着小九胸口哄小孩入睡,没一会他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阿姐,阿姐,我想尿尿。

有人在他耳边呢喃,陈采星睡得昏昏沉沉以为是小九,答了句,等等姐姐带你去。他说完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

小九从来不叫他阿姐的。

gu903();陈采星一颗心往下沉,不知道烧了一半的符纸还管不管用。小九睡在里侧,房间安静能听到小孩呼吸声,不是小九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