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米小贝对和燕窝一个房间睡觉并没有什么异议。这种时候任何孩子都不会想单独睡觉,哪怕是骄傲如公主的米小贝。
她不像燕窝那样对于性别无所谓,在场的另外三个人中,也就只有燕窝勉强通过了米小贝的睡友标准。
“你确定你晚上不会尿床?”米小贝狐疑地打量着燕窝。
他们都知道燕窝是班级里年龄最小的孩子,米小贝马上就要八岁了,燕窝比她足足小了一年。
“我、我不会。”燕窝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同米小贝对视。
那双眼睛又明亮又锐利,看得燕窝浑身都麻麻刺刺的,这种感觉就好像一开始和江鹤闻坐同桌时的感觉。
尽管从没有人给他们像是猪肉一样贴分级标签,但是从进入学校的第一学期开始,孩子们就自动分类。
好学生和好学生一堆,坏学生和坏学生一堆,大家把一个四十多人的班级规划的清清楚楚,就算老师有意把好学生和坏学生分在一起做同桌,那无形的界限依然泾渭分明。
而江鹤闻和米小贝,则是顶级猪肉里的顶级猪肉。
毫不夸张的说,在这个班级里江鹤闻被所有人簇拥着,大家以能和江鹤闻玩耍为荣。而米小贝被大部分人簇拥着,所有女孩子们以能和米小贝一起玩耍为荣。
当一年级过后的两个月,燕窝第一次和江鹤闻坐在一起时,她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旁边这位“荣耀”对她露出嫌弃的目光。
江鹤闻太耀眼了,从交学费那天开始耀眼。
虽然在后来的相处里,燕窝慢慢敢对着江鹤闻大声呼吸了,可这不代表她就跟着江鹤闻走进了优质猪肉的圈子,她依旧是个被人嫌弃的死胖子。
这种感觉在现在面对米小贝的时候,更加明显了。
那是一种注水死猪肉对顶级进口猪肉的敬畏和自卑。
“你过来啊,站在门口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顶级进口猪肉开口道。
“噢、噢好。”燕窝小心地爬上了床,她尽量避开米小贝,免得自己身上恶心的肥肉触碰到她。
她爬到靠墙的地方,紧紧靠着最里面。燕窝不想让米小贝觉得她太胖、太占地方了。
米小贝见燕窝躺下来了,便也盖好被子准备睡觉。
她没有关灯,燕窝也不敢像要求班长节约用电的那样要求她,只好闭上眼睛,希望自己赶快睡着。
……
睡不着。
灯太亮了,燕窝完全睡不下去。
她悄悄地翻了个身,动了动自己躺酸的肩膀。燕窝想起班长说的,要和米小贝聊聊她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可是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就不可能聊天啊……
她扭头偷偷瞄了一眼闭着眼睛的米小贝。
天啊,米小贝的睫毛又长又卷,皮肤白皙粉嫩,五官精致地像电影明星,那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陪着她一起躺在床上,铺出一片如水的黑色绸缎,额前的刘海也适度贴切,显得她的脸更加匀称。
醒着的米小贝像是舞会上的灰姑娘,睡着的米小贝就像王宫里的睡美人,不管怎么看,她都美丽又高贵。这种气质和她穿什么衣服无关,是实打实的由内而外。
“我那么好看?”美丽又高贵的公主忽然睁眼,把偷看的燕窝抓个正着。
燕窝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回答了米小贝的问题,“很好看。”
然后她看见米小贝的嘴角弯了弯,接着很快压了下去,仿佛刚才她根本没笑一样。
米小贝撑着床坐了起来,她无奈地看着燕窝,“你不会要听睡前故事才能睡着吧?”
“没有没有,”燕窝急忙摇头,抬起眼,怯怯地望向对方,“我吵到……你了么?”
米小贝揉了揉太阳穴,转身把自己的枕头立了起来,变成一个靠枕。
“你想听什么?”她默认了燕窝就是一个要听睡前故事的宝宝。而她米小贝——蝉联两界学习委员、二年四班的二把手,有义务为普通同学服务,尽管其实她今天很累了。
燕窝也坐了起来,她按照班长教的,老实地说道,“我想听你的故事。”
“我的故事?”
“就是这段时间,你是怎么过的。”
“那没什么可说的。”米小贝哪怕在床上坐着,腰背也挺得笔直,不经意露出一种优雅高贵的气质来。她现在没有扎着高马尾,披散下来的头发让她看起来比平时柔美了许多,没有那么盛气凌人。
这样新鲜的米小贝,让燕窝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她是真的很漂亮。
“那天地震之后,爸爸带我去找妈妈。”嘴上说着“没什么可说的”,但她还是讲起了自己的经历。
“我妈妈这段时间待在d市,也就是这里。”她给燕窝比划着,“我外婆外公住在这附近,这里是我妈妈以前的家,她以前在这开了一家舞蹈培训中心,这两天刚好过来上课。”
因为在全国各地开了很多舞蹈中心,而那些报名的学员也大多是冲着米小贝妈妈的名气而去的,所以米小贝妈妈会在不同的中心轮流上课,这两天刚好在d市。
“哦,”燕窝点了点头,听得很认真,“然后呢?”
“然后我爸爸带我开车到这里的时候,早就已经不地震了。妈妈知道我们要来,就让我爸爸来的路上帮她买点东西。”
或许是因为这一个月以来的担惊受怕,又或许是因为燕窝认真倾听的表情,米小贝渐渐愿意和燕窝多说一点。
“爸爸进了这个商场,他问我要吃点什么,我说我想吃蛋糕。”
她瞥了眼燕窝,打算如果燕窝一有不耐烦的神情,就立刻停下这场倾诉。米小贝不愿意用自己的故事去打扰别人,这对她来说是有辱尊严的事情。
好在燕窝并没有任何的不耐烦,于是她就安心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