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凌霄比她更惨,因为他是活生生被抛弃。
而且,他并非毫不知情,看他的样子,分明就是将这件事藏在心里许久。
这次过来,也是因为,终究放不下与自己血浓于水的母亲和弟弟吧。
可是,那种怨恨,又岂是这样容易便消退的?
心里忍不住越发难过起来,孟漓禾缓缓走上前,还是轻轻叫了一声:“凌霄。”
凌霄转过身,忽然溢出一声苦笑:“让你看笑话了。”
孟漓禾皱皱眉:“凌霄,我们是朋友,怎么可以这么说呢?我之前并不知道你的身世,如今知道了,除了心疼,再没有其他的感受。”
凌霄的眼波微微有些流动,竟然有人说心疼他。
这么多年了,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努力,所以拼命,就是要变强大,变成没有人可以再抛弃他。
因为,他也不再需要任何人。
“不过凌霄,我方才听你说舒侯爷有追杀你,细想来,这里面大概有什么误会,你还记得,那个舒大爷说过追查你们吧?我觉得很有可能是他,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我可以再为他催眠一次。”见凌霄未开口,孟漓禾想了想,还是解释道。
不管怎样,如果知道追杀他的并不是自己的爹,心里,应该多少会好过一些吧?
然而,凌霄却摇了摇头,眼里带着一丝阴霾:“不需要。就算不是他,如果当年不是他的放弃,哪有后面那日日夜夜的逃亡以及夜不能寐。如果,不是我的干爹机缘巧合救下了我,我早就是一条亡魂了,是不是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孟漓禾不由沉默下来。
凌霄说的并非完全没有道理,罪魁祸首的确是那个当年一时鬼迷心窍的舒侯爷。
半晌,还是开口:“凌霄,我只是想让你心里好过一点,如果可以,不要一直钻牛角尖。”
看到这样满眼都是担忧的孟漓禾,凌霄终是笑了笑:“这么多年,早就已经没那么难过了,只不过,要原谅,却也是不可能。”
孟漓禾点点头。
对于别人的苦难,她没有经历过,所以,也没有资格开导人家去原谅。
她固然希望皆大欢喜,亲人团圆。
但,感受是别人的,至于什么样的决定也是当事人最有发言权。
有些事情,还是要本人自己想通才可以。
因此,她也没有径自劝下去,只是道:“那你准备怎么办?我是说,舒侯爷要传给你的爵位,以及舒夫人的葬礼?”
“我是凌霄,不是舒睿,开国侯的爵位与我没有半点关系,至于……”说到这,凌霄眼眸微闪,“葬礼我不参加,但我会披麻戴孝,报答她十月怀胎之苦。而且,她当初并不知情,错不在她。只是,这之后,舒家同我便无半点关系了。”
孟漓禾莫名松了口气。
还好,他至少没有因仇恨而怨恨所有人。
然而,却听身后,一个略带稚嫩的声音响起:“你是舒家的子孙,为何和舒家没有关系?”
孟漓禾诧异回头,只见舒然正朝着这边走来。
凌霄蹙了蹙眉:“原因我不想再解释了,舒家还有你,你继承那爵位也一样。”
“不,我不要!”少年的脸带着倔强,却也有着不容反驳的坚定,“自小娘亲就告诉我,功名利禄不过是一把尘土,是我的责任我一定会扛起,但是,长兄还在,不是我的我也一定不会剥夺。”
孟漓禾不由惊讶的看向他。
小小年纪,却说着一出如此老成的话。
心里也不由有些心酸起来,替他们那死去的母亲心酸。
每日想着自己的儿子为权势的牺牲品,到死都没见到亲生儿子回来,是多么的绝望?
所以,才会用最深刻的感触教导舒然吧?
想来,也是希望有一天,兄弟相见,有的只是拥抱,而不是互相残杀吧?
那里面,寄托的,是对两个儿子的爱吧?
凌霄的情绪也明显在这句话之后,变得有些波动,然而,还是转过头,强硬说了一句:“我心意已决,什么都不要说了。我累了,你们走吧。”
说完,干脆不再看两人,直接走进屋子。
舒然顿时焦急的要追赶过去,然而,孟漓禾却一把将他拉住:“舒然,给他点时间吧,慢慢来。”
舒然的脚步因此停了下来,看样子,倒是听进去了孟漓禾所说的话。
然而,低头一看孟漓禾那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却是倏地躲开,脸颊诡异的涨红了起来。
孟漓禾不由有些诧异,这孩子这是怎么了?
然后她就听到一句……
“我还没有问你,你就是那个夺走我初吻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