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终是会来,厉载誉还是信不过她。
想来也是,铁树都能开花,她在慰风岛上这么多年,怎会连灵海也开不了,这着实很难令人信服。
前世今生十分相似,可再相似,她依旧有办法扭转。
殿下。总管弯腰作礼。
厉青凝微微颔首,莫不是陛下有事相商?
正是。那总管笑意盈盈。
厉青凝眸光微微一动,那便劳烦总管带路了。
总管手一抬,殿下请。
这一趟去的依旧是元正殿,殿中烛光烁烁,光影分明。
进了元正殿后,厉青凝脚步稍稍顿了顿,眼眸一抬便见厉载誉正在伏案看奏折。
厉载誉看着是又瘦了一些,原本还算健硕的一个人,竟看着有些单薄了,险些撑不起那一身龙袍。
皇兄。厉青凝淡淡道。
厉载誉微微点了一下头,双眸却仍朝案上垂视着。
厉青凝立在大殿之中,一身玄衣看着何其孤寂,她神情淡淡的,等着厉载誉开口。
这些年难为皇妹了。厉载誉忽然开口。
空旷的大殿中,厉载誉的声音远远传来。
臣妹有何难的,倒是皇兄,日理万机,又消瘦了许多。厉青凝缓缓说道。
这数年来,一直令皇妹去慰风岛,倒是朕考虑得不甚周到了。厉载誉放下手中狼毫,抬眼朝大殿上站着的人望去。
厉青凝淡言:是臣妹令皇兄失望了,这些年一直未有长进,着实愚不可教。
幼时在书房时,朕常被罚抄书,一抄便是到深夜,倒是皇妹常常在旁陪着。皇妹甚是聪慧,未学过的一点即通,还替朕抄了不少书。厉载誉一双眼微眯着,似在回忆旧时种种。
厉青凝垂下眼,似笑非笑道:可惜夫子一眼便看出字迹不同,害得皇兄又被责罚一番。
厉载誉摇头叹气,朕心里明白,皇妹绝不是愚钝之人。
厉青凝微微扬起的唇角往下一压,面上的笑意骤然消失,抿着唇未发一言。
元正殿里荧烛明灭闪烁,映得人面上神情皆晦暗不明的。
过了许久,厉载誉才一语道破了寂静。
朕近日命人到塞外寻到两物,想来是慰风岛上不曾有的,这两物对皇妹兴许有些帮助。厉载誉道。
厉青凝微微扬起唇角,眸色平淡似水,皇兄着实有心,臣妹无以回报。
皇妹一寸丹心,朕一直看在眼里。厉载誉说得极慢。
厉青凝沉默了片刻,心知厉载誉是刻意这么说的。
顿了许久,她才问道:也不知是何物这般珍贵?
返髓露与焕灵汤。厉载誉一字一顿,双眸直朝大殿上那玄色华服的长公主望去。
厉青凝知道厉载誉是在打量她的神色,见状,她面露讶异道:这两物乃大能陨落前留下的,仅仅半壶便价值千金。
换皇妹一笑也算值得。厉载誉道。
厉青凝心下笑了,她若真用了这两物,也不知笑的会是谁。
但这断是不能推拒的,无论如何,都不能推拒。
聊了许久,最后厉青凝谢过了厉载誉,出了元正殿便让宫女去热上返髓露,盛好焕灵汤,她鞋尖一转,就去了沐池。
沐池里热气氤氲,雕花屏风展了一圈,将沐池围得彻底。
几位宫女一齐抬着木桶,将赤褐色的水倒入了池里,那水十分浑浊,里边漂浮着许多细屑,像是草药未滤净而留下的渣。
只听见咕隆一声,不消片刻,池里原本澄澈的水骤然被染成了赤褐色。
那淬碧涤青的汤药被盛在敞口小碗里,小碗端放在黄梨木矮桌上,碗口与这汤池一齐冒着热气。
厉青凝坐在矮案边上,望着这一池水久久不动。
城西宅子里。
鲜钰正细问着白涂丹阴残卷之事,如她所料,白涂依旧想不起下半卷。
那通体雪白的兔子缩着腿伏在桌上,想了许久也憋不出一个字来,两眼一张一合着,想着想着竟要睡着了。
鲜钰额角一跳,蹙眉道:两世都记不起,难怪天雷偏劈你。
她话音刚落,白涂本就要睡着了,闻言一双兔眼登时又睁开了。
天雷劈老朽我,自然是因为看得起老朽才劈的,可你两回都要栽在同一人身上,也算得上窝囊。白涂悠悠道。
鲜钰实在想将这兔子给掐没了,幸好忍住了。
她正欲再问时,忽觉有客来访。
这气息很是熟悉,可不就是芳心么。
鲜钰愣了一瞬,天色已这么暗了,也不知芳心来找她做什么。
她连忙打开了房门,这门刚开就看见屋外的人红着一双眼,看起来甚是憔悴。
芳心?鲜钰讶异道。
谁知这丫鬟双眼一润就要哭了出来,说道:仙子,求您救救殿下。
鲜钰怔住了,只觉得双耳嗡地作响,半晌才回想到芳心刚说出口的话。
她细眉一蹙,看芳心神情恹恹的,额头上密汗可见,显然不是在开玩笑,连忙问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