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青凝这才动了动眼眸,在看见自己仍是保持着昨夜睡前的姿势、睡前的位置时,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她并未逾礼,靠过来的是旁边那极其轻浮的人。
这人怎这般轻浮,原本放了碗水是极好的事,可偏要说什么不吉利,实在是
害苦了她。
不渴。厉青凝淡淡道。
鲜钰又说:那殿下怎把茶水拿走了。
厉青凝依旧躺着动也不动,只菱唇开合着:我怎知你睡得规不规矩,若是将茶水打翻了,还怎么睡。
我睡得规不规矩,殿下还不知道吗。鲜钰眼眸弯弯。
厉青凝缓缓吸了一口气,胸前起伏了一阵,她还真知道。
虽说这一世同榻次数屈指可数,顶多是鲜钰还是小孩儿模样的时候睡过两回,但在她先前的睡梦中,那早是女子姿态的人却与她抵足缠绵过许多回。
许多,极其多,多到数不胜数。
如此想来,前世她还是不够矜重,幸而先前还留有一丝理智,用红缎掩了眼,否则便不可挽回了。
鲜钰侧着身看她,那眼神直勾勾的,不像在看人,倒像是在钓鱼。
鱼按兵不动,只在水底望着那钩上的饵。
厉青凝叹了一声,你不必如此套话。
可我没在套话,是殿下想多了,殿下才觉得我在套话。鲜钰不紧不慢说,唇角还噙着笑。
厉青凝着实不像浪费口舌,反正这人颠倒黑白惯了,再说下去,定又要胡搅蛮缠起来。
殿下今日要做什么。鲜钰见她抿唇不言,索性岔开了话题。
厉青凝这才说:哪也不去。
哪也不去,莫不是要待在榻上。鲜钰实在忍不住,又打趣了一句,若是让芳心看见了,她定然又要多想。
厉青凝着实头疼,你就不能心思端正一些。
那行。鲜钰还真答应了下来。
厉青凝双眼一阖,缓缓呼出了一口气,似叹息了一般,是哪儿也不该去,这关头上,厉无垠虽在想方设法让清妃认罪,可未必会视我不见。
她平置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细长的手指缓缓屈起,在绣了花的褥子上轻敲了两下,又道:况且,厉载誉如今疑心正重着,此时增派人员防守宫墙,并不仅仅是为了避免不法之人潜入,也是担忧宫里的人会出去做上些什么事。
可他不是赐了你焕灵汤和返髓露么,这还不够?鲜钰眉心一蹙,面上乖顺荡然无存,又浮现了一丝狠厉来。
厉青凝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赐了焕灵汤和返髓露又如何,只要那一千暗影跟着我一刻,他便一刻不能安宁,这一千暗影,其实仅有几人易容改装躲藏在宫中,其余人皆在宫外,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熟睡。
坐在那个位置,他每时每刻都得警惕身侧的人,先前两大宗尚还忠心,他便大肆放权,如今被他发现了些端倪,可现状已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了。厉青凝又道。
鲜钰冷哼了一声,面上隐隐出现一丝厌恶。
对除了厉青凝以外的皇家人,她的憎恶从来都是不加掩饰的,不单单是因为前世在这些人身上吃到了苦头,被百般折磨着,更是因为这些人将厉青凝逼死了。
是他们恶意相逼,才害得厉青凝前世走到了那一步。
他们确实该死,也不必死得太过体面。
她前世血被放尽,分明感受着手脚在渐渐变凉。那恐惧和无力感,折磨得她只想扼住自己的脖颈,可她却不能,她的手脚皆被镣铐拴上了。
他不敢掉以轻心。厉青凝忽然说了一句。
鲜钰闷声不语。
我手上那些暗影,哪个不比他手下的将士忠心,就算不是他,换一个人继位也会对此十分忌惮。厉青凝缓缓道。
确实如此,就算是别的人坐在那位置上,也忽怕厉青凝忽然出手。
二皇子想夺权,自然也怕厉青凝,凤咸王有谋反之心,也会怕厉青凝。
如此说来,那些人就更该死了,鲜钰心道。
只有除了他们,才能高枕无忧。
你在想什么。厉青凝忽然问道。
鲜钰脸上的凶戾一隐,变脸比翻书还快,紧绷的肩颈也忽地放松了下来,抿了一下唇才道:在想我今日要做什么。
闻言,厉青凝眉心一皱,就在阳宁宫里,莫想着去招惹是非。
好,不去。鲜钰好生答应着。
厉青凝脸色才缓和了些许。
鲜钰翻身伏在了床上,她缩在薄衾里,稍稍撑起身的时候,那薄衾也随即拱了起来。
她眼眸弯弯地看着厉青凝,看了许久,忽然就倾下身,却忽地停住了。
仅一尺之隔,气息交缠如丝。
鲜钰缓缓又道:如此一想,我还真像是殿下藏在宫里的娇奴了。
厉青凝险些就屏住了气息,心忽地一提,只觉得周遭空炁似乎热了不少。
她僵着身道:你便是你,说什么娇奴。
明明已是秋末,怎这么热。
鲜钰唇角一翘,忽然说:嗓子有些干了,想喝茶水。
厉青凝假装冷静,那便喝。
听罢,鲜钰就越过了厉青凝,半个身子横在她上方,一条腿已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