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手,缓缓拆开了细布,只见细布上沾了些许血迹。
掌心的伤已不再继续蔓延,边缘处已经有结痂的迹象,原本是红白一片,如今边缘因要结痂而隐隐有些发暗,依旧是触目惊心。
厉青凝抿起唇,轻手轻脚朝一侧的木柜走去,从柜子里拿出了新的细布来,又将伤口重新缠上,以避免睡着的时候磕着碰着了。
鲜钰睁开眼,沉默无言地伏在桌上,朝远处那拿着细布缠掌心的人看了好一会。
灯下看美人,美人周身沐在柔光里,细颈柳腰,着实好看。
许是厉青凝刚沐浴出来的缘故,被热水泡久了,连映了烛光的眸子都似氤氲了水雾一般,那眼神比之平日柔和了许多。
她依旧有些愧疚,前世百般无奈,厉青凝是欠了她,可她又何尝不欠厉青凝。
若她前世也能无意中拿到那盏青灯,说不准厉青凝就不必废了修为去换丹药。
那些修为可不是朝夕间能修得到的,任何一个修士,谁不是将一身灵气一身修为当做命。
厉青凝用命换了她。
烛光摇曳,眼看着厉青凝就要将细布缠好了,鲜钰冷不防开口:殿下怎不唤我帮忙。
厉青凝抬眸看了她一眼,抬起手缓缓露出了牙,垂头便咬上了细布的一角,将缠在手上的细布给系紧了。
待系好了后,她才道:不必。
鲜钰又道:那今夜床榻上还要放茶水么。
话音一顿,她转而又道:还是要放的吧,虽说是不太吉利,可若是不放,那殿下夜里若是被磕着碰着,可就说不清了,到时我去哪儿说理去。
不太吉利这四个字咬得极重,摆明了要让厉青凝听得更清楚一些。
厉青凝倒吸了一口气,心道那碗茶水果真是为她准备的,这人可真是狡诈至极,竟还想诈她。
可这茶水要放么。
厉青凝着实头疼,不放的话心里不踏实,放了却又不吉利。
可思来想去,她又不觉得怎么会不吉利,想来也是鲜钰胡编乱造的,有史以来同榻的人何其多,在榻上放一碗水的也比比皆是,可他们都化蝶了么,没有。
再说,化蝶也不过是后者杜撰的。
殿下,今夜我睡里还是睡外?鲜钰看她沉思了许久,轻着声小心翼翼道。
里。厉青凝冷着脸道。
那茶水放么?鲜钰又问。
厉青凝闭起眼,缓缓道:不放。
鲜钰轻笑了一声,窸窸窣窣爬上了床榻,给自己掖好了被子。
墨发洒了满枕,丝丝缕缕的,似是要缠到厉青凝心头里去。
厉青凝沉默了许久才躺了上去,闭起眼后,她想了想又道:睡时勿言。
身侧传来鲜钰刻意压低的声音,那声儿柔柔软软的,似是梦呓一般,要顺着厉青凝的耳廓钻到心里去。
她道:可我方才没在说话。
厉青凝闭紧的眼眸微微一动,抿着唇没应声。
身侧的人却自顾自道:是殿下先说的,既然殿下说了话,那我也要说。
厉青凝总觉得这一觉是睡不得了。
鲜钰软着声道:听闻先前都城里有不少贵胄向殿下示好。
厉青凝沉默了许久,嘴唇微微一动,挤出了点声音:是。
殿下岂是他们能肖想的。鲜钰啧啧道。
厉青凝听她这话又觉得头疼,额角一突一突地跳着,本无心开口,可不由得说道:那是谁能肖想的。
你?她顿了一顿,接着又毫无起伏地道。
这话说出口,厉青凝又反悔了,莫名觉得身侧躺着的人更是不肯容她安睡了。
果不其然,鲜钰挪了挪,方才还枕着另一个枕头,如今已经枕到了厉青凝边上了。
鲜钰似笑非笑的,缓缓开口:自然,我日也肖想,夜也肖想,日日夜夜皆在想,昼想夜梦便是我这样的。
厉青凝险些呼吸不畅,猛地睁开了眼,瞪着顶上的纱幔久久说不出话来。
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不想做人了。
再多话便去屋外睡。厉青凝冷着声道。
鲜钰小声道:殿下不可,如此一来,芳心定会觉得我们不合了。
厉青凝抿着唇不发一言,这话是真不能接了,再说下去就真没完没了了。
翌日。
二皇子果真被厉载誉召见了,厉载誉就仅召了他一人。而三皇子厉千钧仍被关禁闭,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动静了。
得此消息时,厉青凝正在书房里抄着书。
不错,又在抄书,昨夜她险些被同榻的人勾起了心魔,醒来后久久回不过神,想来还是要抄书自罚一番才过得去。
芳心站在一旁为她研墨,蹙眉道:殿下向陛下举荐了二皇子,可二皇子大抵是不愿去的。
厉青凝执笔的手倏地一顿,她眼眸一抬,朝窗棂外望了出去,眼眸微微眯着道:兴许他从未想过救灾一事,若是去救地动之灾,定会打乱了他的计谋,可若是陛下提起,他又非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