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兰斯想要云逸,确实还是挺有眼光的。
因为厂子规模小,种类杂,蒋云一通梳理下来,发现上游的供货商虽然多,但是并没有哪家是一定不能替代的,就算某些原材料能够被兰斯把控,大不了就是更改设计,推出其他产品,几乎没有任何影响。
云逸极少的库存和特殊的生产模式决定了它的体量虽然小,但是比一般的工厂要灵活得多,也更加不怕上游原料商的辖制。
蒋云依然将可能出现的情况跟云逸的管理层通了气,做好了最坏的准备,随时准备打一场大仗。
没想到,兰斯的恶意收购还没有等来,先等来的是银行的贷款推销。
原来现在的国内银行还有很大的放款压力,和后世各种银根信贷紧缩不同,现在的银行,虽然不像几年前一样到处求着人贷款,但是像云逸这样流水健康,前途大好的公司,依然是银行的香馍馍。
一边是揽存款,另一边放贷款,两边的压力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银行支行长的肩上,见到像蒋云这样的优质客户,自然要牢牢把握。
可惜,蒋云对于借钱是真的完全没有需求。
好言送走了殷勤的银行大客户团队,蒋云刚松了一口气,又有附近的服装厂老板过来拜访。
这位和蒋云的公司只有过简单的业务往来,他这回也不是来给自己拉单子的,而是将自家表弟介绍给蒋云认识。
他这个表弟有一家毛纺厂,最近想要打开高端面料市场,蒋云的云逸,就是他头一个目标客户。
蒋云看过他拿过来的毛呢样板,还算满意,公司下一步,也确实计划推出几款高档大衣,这年轻人来得正当其时,蒋云便拉着经理和设计部的几个人,仔仔细细研究了一番,向这年轻人下了一批订单,承诺如果质量确实过关,以后还有的是合作的机会。
年轻人高高兴兴的走了,兰斯在华国却碰了前所未有的壁。
在他原来的印象里,这个庞大而古老的国度应该到处都是落后贫穷的模样,除了原料出口,再没有其他可取之处。
事实证明,他完全错了。
这是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识过的,混乱又生机勃勃的市场。
当他把自己想要扼住云逸咽喉的想法说给这边的负责人听以后,得到的却是连连摇头。
这个国家的工厂太多了,甚至还有大量的小作坊,如果我现在中断供应,马上就会有无数的小工厂过来填补我的空缺。负责人说。
兰斯完全无法理解:原材料呢?
如果是大工厂,或许还管点用,负责人无奈的耸肩,云逸每次要的量太少,本来就不是我们的目标客户,这个国家很大,他总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比如金属拉链,这是一个生产商相对集中的配饰领域,但是大批量的供应还好控制,要细化到像云逸那样的小订单,光是在这个城市里,负责人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数出几十家竞争对手,他们有些有自己的工厂,有些是国外其他公司的销售商,挤挤攘攘十分热闹。
这个国家十分神奇,只要某个行业有利可图,瞬间就有可能出现几十上百家竞争对手,然后就是残酷的厮杀。
这个国家的人口规模,以及因为庞大市场而造成的复杂竞争,远远超出兰斯这个没什么见识的年轻人预料。
这个天真又单纯的老外,好像一下子就陷入了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中去了。
为什么看起来这个国家所有人都在做生意?他惊奇的问自己的华国助理。
助理很认真的想了想:大概是因为,人口基数太大了?
整个法国的人口数量,和华国一个中等省份也差不多,这样的市场规模,既叫兰斯这样的外国人垂涎不已,又有些摸不着头脑。
反正,边上所有人都告诉他,想要封杀云逸,确实是一个不可能任务。
兰斯都快要气疯了。
他完全不明白,自己原来百试百灵的那些手段,到了这里怎么就一点都不灵了,他不就是看上一个漂亮的小可爱,顺便想要收购一个前途不错的华国公司,向家族证明自己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这些天,蒋向宇几乎是全程陪同兰斯,就像是一只最忠心耿耿的马仔。
他旁观了兰斯一系列碰壁,眼珠子骨碌一转,出了个歪主意,顺手还把蒋家给卖了:您毕竟不是这个国家的人,知道怎么在这里处理麻烦的,只有本国人。
什么?兰斯这个傻白甜一开始完全没听懂。
我是说,蒋向宇笑,您并不需要自己亲自出马,蒋家有求于你,自然应该做他们分内的事情。
兰斯恍然大悟。
倍感挫折的富二代麻利的把压力转嫁给了蒋家。
他自觉在蒋云那里遭受了重大失败,无论如何也要把场子给找回来,这时候,公司什么的都是小事,关键是这个人,一定要乖乖的自己爬到他床上来。
蒋老太爷听说了这个无耻的要求,差点气吐了血。
他本来就是最要面子的人,观念又十分传统,男人和男人搞在一起,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事情,他怎么都无法想象,这个外国佬竟然可以如此光明正大的提出这样不要脸的要求,甚至还得意洋洋。
问题是,他还不能正面拒绝,这才是要强了一辈子的蒋老太爷最难受的事情。
爸,要不我去把兰斯那边回了?蒋家老大主动站出来说。
回什么回!除了他那里,哪个人手上还有这么大的资金量和订单?蒋氏现在遇到了困难,蒋云做为蒋氏子弟,本来就应该牺牲自己,成全家族!他拄着拐杖,用力敲击着地板说。
蒋向初听到这话,都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他的父亲蒋临渊也听不下去,轻声反驳道:父亲,现在蒋氏的危机已经差不多被您解决了,这笔款子就算没有拿到,也出不了大事。
放屁!蒋老太爷骂道:我辛辛苦苦几十年,临老了还要给你们擦屁股!就知道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在乎蒋氏,只想把它分了了事,我告诉你们,只要有我在一天,你们谁都别想!
蒋临渊似乎还有话想说,终于只是一声叹息。
当天晚上,蒋向初就带着消息去找蒋云了。
弟弟,我来投奔你来了。他抱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就像是个离家出走的逃家少年,行李箱里还装着半箱子的零食。
蒋云一听他的转述就笑了:我知道老头子做事没有底线,可没想到会这么无耻。
就是就是,蒋向初抱着特大份的薯片袋子,连连点头:你听他那话的意思,为了一个破公司,谁都可以牺牲,他怎么不牺牲他自己呢!
蒋云都忍不住笑出来。
反正我是呆不下去了,蒋向初把薯片大把大把的往嘴里塞,咬得咔嚓作响,还好有你这个地方可以躲,不过你准备怎么对付老爷子?
想躲可以,先交租金。蒋云一把抢过薯片袋子,吃了几片,不太喜欢,又去翻蒋向初的箱子,找到了一包牛轧糖,才勉强满意,撕开包装就吃了一块。
蒋向初这人平时特别憨,对于蒋云的强盗行径也不以为意,随手又开了一包饼干,一边吃一边说:老爷子这回可用了一招毒的,他准备告你以权谋私,还违反了竞业协议,索赔额很大。
竞业协议?我当初可没签这个。蒋云皱眉。
竞业协议是指,如果当初签订了劳动合同和保密协议,蒋云从蒋氏离职以后,在一定时间内就不能再进入蒋氏有业务竞争关系的公司。
老头子的做派你还没摸清?十成是作假的。蒋向初这个憨货一边吃,一边嘲笑蒋云。
虽然麻烦上身,蒋云还是忍不住摇头叹息:这位的风格还真是一如既往,他还没吃够教训?
gu903();蒋向初哼笑:我现在就盼着我爸明智点。呆在那个破公司,还不如跟你一起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