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关父合作,一来是他银钱不够。二来他是外地人,想在南塘产烈酒,想也知道困难重重。三来做营生,银钱周转大幅度拉长且风险高。
程叙言没有富甲一方的宏愿,钱够用就行。因为他与关父的契约有时限,他最后跟关父也能好聚好散,还能让关家念他好。
合作的事落定,这下有固定收入,易知礼终于不用再担心程偃的药费,整个人都松快许多。
转眼至腊月里,腊月十九是个好日子,程叙言说服杜兰一起去南塘最有名的寺庙上香祈福。
骡车空间有限,杜修重新叫上一辆马车,黑色的八哥一会儿停在马骡头上,一会儿又飞到后面的马头上。
“不一样,不一样。”八哥啄了一下马骡耳朵,激的马骡从鼻子里喷气,对比之下,马骡像个受欺负的小可怜。
程叙言唤道:“豆豆,过来。”
“嘎嘎。”小家伙扑腾翅膀立刻奔向车内。
它站在车内案几上,程偃剥葵花子喂它,小家伙歪了歪脑袋,头上的凤冠也跟着颤了颤,毛绒绒很是可爱。
忽然,它飞到程偃肩头,疑惑的语气:“笨蛋?”
程叙言神情微顿,他从袖中掏出油纸包,里面放着新鲜的蛋黄糊,一下子引开豆豆注意力。
程偃垂下眼轻笑:“真是万物有灵。”
程叙言他们要去的寺庙在城东郊外,骡车骨碌碌行驶过小半个城,待他们到达山脚,已经巳时两刻。
杜兰看着长长的石阶垮下脸:“为何寺庙总要修在山上?这般俯视众生。”
“祖父……”杜修一脸无奈:“佛像之地,不要说这样的话嘛。”
杜兰扭头:“哼。”
程叙言走过来,拱手一礼:“杜先生,小子扶您上山。”
杜兰一个眼刀子甩过来:“老夫还没挪不动腿。”他重重甩袖,将其他人撂在身后,大步上山。
冯伯对其他人笑笑,立刻跟上。
杜修低笑一声,也跟了上去。
腊月里上山的人多,石阶两旁的树木依然碧绿,四季常青。
他们穿过寺庙大门,率先被院子里苍盛丰茂的榕树吸引,绿叶掩映之间飘着数不清的红色祈福带,远远看去,仿若绿叶红花,在阳光下轻轻舞动。
每一根祈福带都含着一个人最美好的祈愿。
杜兰负手前行,他见多了眼前场景,并不觉得稀奇。豆豆对那些会动的带子很喜欢,伸着爪子就要抓下来,被程叙言喝止。
他们跟上杜兰的脚步,空气中处处萦绕着檀香味,易知礼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惹来旁边人嫌弃的目光。
易知礼捂住嘴,默默加快速度。
他们终于进入寺庙大堂,庙里佛像宝相庄严,其他人俯身跪拜,程叙言不动声色靠近程偃:“还好吗?”
他记得之前有一次他们去寺庙,他爹就受了刺激。这次若不是程偃再三保证无事,程叙言也不会走这一趟寺庙。
面对儿子关切的目光,程偃摇头:“我很好。”
他走向正中的佛像,佛像肃然依旧,然而程偃心中感慨万千。
程叙言一直留心他,见程偃神情虽有些黯淡但并无太大波动,他放下心,扭头给寺庙添了一笔香油钱。
易知礼跪在佛像前,口中一直碎碎念:“佛祖保佑,一愿我家人身体安康。二愿程偃叔早日恢复。三愿叙言哥今后再无坎坷。”
他深深磕下三个头,惹来身侧的杜修
望着他。
之后易知礼也添了一钱银子的香油钱,心里还不忘道:佛祖恕罪,待他日小子挣得银钱,再来补上。
他们出庙堂时,堂门外有一个算命摊子。年迈的僧人笑望他们:“施主可要算上一卦?”
“不了。”程叙言道。他如此干脆利索的拒绝反而让僧人侧目。
然而一转身他们一行人买了祈福带。
杜兰面颊抽动,他还以为程叙言不信神佛。谁想程叙言信了,又没全信。
易知礼闭上眼,捧着祈福带虔诚祷告,随后用力一扔,红色的祈福带在空中划过,划过榕树,稳稳落在地上。
易知礼:……
八哥放声大笑,“笨蛋,笨蛋。”
程叙言也忍不住笑,周围行人如织,哪怕寺庙讲究清净,也掩不住低低的笑语声。年关的氛围已经愈来愈浓厚。
程叙言收回跑偏的思绪,手一扬,祈福带飞向榕树,然而即将落在树梢时跟另一个祈福带相碰,二者交缠重新落回地上。
百无聊赖的杜兰掀了掀眼皮,随后阖上眼,等这群年轻人玩够了,他要去喝酒。
程叙言上前捡自己的祈福带,面前出现一只精致的珍珠鞋面,“很是抱歉。”
程叙言将对方的祈福带递过去,头也未抬,他说:“没关系。”
话落他捡起自己的祈福带转身就走,没想到却被人拽住衣袖。对方也吓到了,赶紧松开他。
程叙言微微颔首,大步离去。从始至终他都未抬眼。但对方穿着粉白色的鞋子,想来年岁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