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之后,小皇帝亲手把纸放进花灯里,在众人的保护下,将之轻轻推入水中。末了,仍旧不尽兴,朝着闹着让谢玄礼也写一个愿望。
谢玄礼看着塞到自己手中的笔,愣怔便可,才执笔写道:国泰民安,河清海宴。
皇兄你这未免太无趣了些!谢玄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从他手中夺过笔,挥挥洒洒写下几个大字,抱着就去河边放花灯。到底是年少,谢玄乐玩心不减,放完灯还拉着小皇帝去看太监做出一个个形状各异的花灯。谢玄礼看了他们一会儿,又要了一支墨笔,写下:愿君莫回首,暖色浮余生。他缓步走到河边,撩开冰冷的河水,轻轻将灯放下。
不远处,传来小皇帝兴奋的叫喊:小叔,你看我做的兔子灯!
这个年过得和往年并无不同,正月初一,谢玄礼牵着穿着崭新龙袍的小皇帝一步步走上皇位,接受百官,外国使臣朝贺,同时昭告天下,景暄三年,正月十九,摄政王迎娶西域公主为王妃,两国正式结盟。
第40章
未来王妃是西域人,大楚许多繁琐的礼制谢玄礼都觉得可以省去,毕竟大婚都在其次,最重要的还是此次婚礼背后的含义。
礼部的一群老古董却不以为然,他们大楚近十年都未有过什么普天同庆的喜事,上一次还要追溯到先帝和太后大婚之时,摄政王虽然不是九五之尊,可他大权在握,这几年尽心尽力地辅助幼帝,深得臣心民心,他的婚礼自然不能怠慢,更何况,他们还指望着把婚礼大办特办,以彰显大楚国威。
谢玄礼知道后也懒得与这帮老臣争执,只要不僭越,他也就由着他们折腾。宫外的事情有礼部操持,宫内还有太后带着内务府坐镇,谢玄礼倒一如既往地忙于朝政,对大婚之事不管不问。
一日,太后忙里抽闲,把谢玄礼叫来跟前,笑盈盈道:玄礼,虽然大婚前你与公主不便相见,不过哀家知道你和先帝一样不爱拘这些虚礼,那公主哀家也见过,性子爽朗,以前在西域时也不像我们大楚的女儿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若是想见见她,她会答应的。
谢玄礼几乎是想也不想地拒绝,不用。
沈芍蓉有些惊讶,你就不想知道你未来的王妃长什么样?
我不在乎。公主美若天仙也好,其貌不扬也罢,都和他没有关系。
沈芍蓉面色古怪,悠悠长叹一声,虽然这是为了两国结盟的政治联姻,哀家还是希望你与公主婚后能举案齐眉,琴瑟和谐。她话音一顿,又笑道:你们若能生一个小小王爷给阿彦作伴,阿彦也不会如此郁郁寡欢。
忽略太后的絮絮叨叨,谢玄礼抓住了重点,皇上最近心情不佳?
沈芍蓉笑容微敛目,大概是哀家忙着大婚之事,忽略了他,方才陈公公差人来说,阿彦不知道再闹什么脾气,午膳都没有用,现在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生闷气呢。见谢玄礼皱起眉,她忙道:待会哀家去看看便是,玄礼不用操心。
不必,谢玄礼干脆道,我去看看。
从后宫出来,谢玄礼直接来到正明宫,就见几个宫女正围着小皇帝耐心地哄劝。
皇上,您就吃一点吧,就一点好不好?
奴才已经去派人请太后了,太后待会就
谁让你们去找母后的!小皇帝小小年纪,生起气来倒有几分龙颜大怒的味道,宫女太监立刻跪了一地,只是这条龙在见到谢玄礼之后,瞬间偃旗息鼓,期期艾艾道:小叔
你又在胡闹什么?谢玄礼厉声道,下来。
小皇帝笨手笨脚地从龙床上爬下,在谢玄礼面前站定,小叔。
为什么不吃饭?在严格执行缩食计划后,小皇帝瘦了一大圈,脸上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像极了他风流多情的舅舅,笔挺的鼻子和薄薄的嘴唇和早逝的武帝几乎如出一辙。他们谢家和沈家的孩子,只要不出意外,还是不会长歪的。小皇帝毕竟还小,谢玄礼担心耽误他长身体,他瘦下来之后就替他恢复了原来的饮食。
小皇帝抽抽鼻子,不想吃。
谢玄礼在桌边坐下,过来。站着的小皇帝刚好与他平齐,他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声音不由地缓和了几分,在闹什么脾气呢?你同小叔讲,好不好?
小皇帝愣了一会儿,突然哀嚎一声,扑到谢玄礼怀里,小叔呜呜呜呜小叔
谢玄礼轻轻拍着他的背,我在。
他们说,等小叔有了王妃,就不会待在宫里同阿彦一起了呜呜呜呜嗝。
近来小皇帝个子蹿高了不少,也不像年幼时爱哭鼻子,谢玄礼许久没有见他哭得如此丧心,竟然还是因为自己,搞得他忽然有种自己是要给小家伙找后娘的罪恶感。你听谁说的?谢玄礼难得的耐心哄劝道,就算有了王妃,在你长大前,小叔还是会时常进宫的。
小皇帝又打了一个嗝,真的吗?
谢玄礼擦去他的眼泪,嗯。
那那阿彦不想长大了。
胡说。谢玄礼嘴上呵斥着,眼里却有一丝淡淡的笑意,好了,别哭了。洗把脸,再去用膳。
谢玄礼牵起小皇帝的手,正欲离开,余光之中瞟见在枕头下似乎藏着什么,露出一个小小的白色的角。
这是什么?谢玄礼随手将东西抽出来,原来是一张宣纸,上面画着一位美人。美人眉若远山,勾唇浅笑,眼中蛮是柔情。谢玄礼愣了愣,问小皇帝,这是谁画的?
是小舅。小皇帝老老实实地回答,小舅画完之后送给朕了,现在是朕的。
谢玄礼恍然,也对,除了那个人,又有谁见过他这般温柔的模样?
小皇帝踮起脚尖,试图够到那副画,不知为何有些着急,小叔,你把画还给朕。
谢玄礼缓过神来,把画折好放入袖中,不行,我没收了。
小皇帝睁大眼睛,可是,这是朕的。
画里画的是我,这就是我的。谢玄礼说完,忽然觉得颇为好笑,自己怎么这般幼稚,居然和一个孩子争执起来。
小叔你骗人!小皇帝振振有词,小舅说这不是你,是另外一位名叫阿礼的美人哥哥!
谢玄礼沉默下来,只觉得胸口似有一片乌云,牵扯着他,让他莫名地焦躁不安。
这是怎么回事?长相思明明已经解了,为何他还会有这些让人不愉快的反应。
谢玄礼特意招来刘太医,一番望闻问切后,刘太医小心翼翼道:王爷体内余毒已清,一切安好。
那为何本王近来夜不能寐,白日也常常胸闷气短,茶饭不思?
刘太医稍加思索,道:王爷身子毕竟伤过根本,平日里应比常人更加注意。臣开一副安神助眠之药,王爷用了应会好转。
gu903();谢玄礼颔首应允。而那副画,他最终还是没有还给小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