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礼什么也没说,只是走过去抱住了他。
在曲高和淮安耽误了许久,谢玄礼下令次日一早就离开淮安,一行人快马加鞭,十日后到达西域。此时,天机营传来消息,临王谢玄文被流放的途中,被消失许久的宫夕所劫,不知去向。
沈予风见谢玄礼得知这个消息后,丝毫不惊讶,反而是一切了然于兄的模样,忍不住问:这难道是你安排的?
谢玄礼只是淡淡道:他毕竟是我谢氏子孙。
第51章
谢玄礼一行到达西域的当日,西域王亲自出城迎接,并在皇宫中设宴。与大楚皇宫的庄严肃穆不同,西域皇宫金碧辉煌,尽显奢侈,走入主殿时,谢玄礼发现两侧莹莹发光的居然是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不由地感叹:虽是弹丸小国,倒也是富庶之地。
沈予风走在他身侧,笑道:若时间充裕,我愿陪阿礼一夜看尽西域花。
夜宴上,异域风情的舞女在喧嚣之中翩翩起舞,妖娆的面容笼罩在轻纱之下,只露出饱含风情的双眸,即使是见多了美人的沈予风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直到一旁的谢玄礼重重地放下酒杯,他才收回目光,笑吟吟地替前者斟酒。
西域王热情好客,表示自己国家最不缺的就是美人,摄政王殿下想要多少都行,也算是对联姻之事的补偿。谢玄礼婉拒,道自己还是更喜欢大楚温婉可人的女子。西域王一听,大腿一拍,这好办呐,他刚好有一个温婉可人的儿子,说着,便派人请小皇子过来。
西域的小皇子是一名十五岁的少年,唇红齿白,身体纤细,楚楚可怜,和他同胞姐姐几乎一模一样。少年怯生生地躲在父亲身后,偷偷看着他们。谢玄礼知道西域王并未放弃两国联姻之事,还未回答,沈予风就插嘴道:陛下的好心我们王爷心领了,不过这摄政王妃的人选,王爷早已经定了下来。
西域王闻言大为惊讶,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忽略谢玄礼的冷眼,沈予风笑道:小皇子年纪尚小,摄政王却已二十有四。我大楚还有一位小王爷,只比小皇子大两岁,这两人岂不是更般配?
西域王大展笑颜,如此甚好,甚好!
此时远在京城的谢玄乐,正在民间的赌坊里逍遥快活,突然鼻子一养,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他不知道,自己就这样被哥哥和未来嫂子卖了出去。他和未来王妃的孽缘,也是由此开始。
西域的美酒乍饮之下酣甜可口,过了片刻酒意渐渐上来,夜宴结束时,谢玄礼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只想快些入眠消酒,可某人却不允许。
沈予风也喝了酒,不同于谢玄礼,这点酒让他兴致更高,拉着谢玄礼道:阿礼,我带你去个地方,快随我来。
谢玄礼有些不情愿,可对方眼中的热切又让他不忍拒绝。
西域的月亮似乎比中原的大上不少,月光皎洁,谢玄礼被沈予风牵着,强忍着睡意,走过弯弯绕绕的小径,晚风吹来,带来一阵醉人的芬芳馥郁。谢玄礼瞪大眼睛,看着满园盛开的花海,在斑驳的月光下显得诡丽娇艳,好似被鲜血浇灌般的娇艳。
这是什么花?
玫瑰。沈予风摘下一朵娇花,放在左手中把玩,传闻,西域先王有一绝色王后,王后曾经失去过一个公主,之后郁郁寡欢。她钟爱玫瑰,西域王便替她种下满园玫瑰,并且以少女鲜血浇灌,使得玫瑰即使在寒冬腊月也能盛开。无数少女丧命,只为了王后淡淡一笑。
谢玄礼看着沈玉风手中的娇花,更觉诡异,不由地皱起眉:烽火戏诸侯之类,君王为所不耻。
沈予风浅浅一笑,话虽如此,但我也能理解西域王的做法。他看着谢玄礼,眼中皆是柔情,为了心爱之人,他人性命又与我何干?
谢玄礼抿抿嘴,荒唐。
沈予风勾勾嘴角,又道:阿礼,这花像不像你?
谢玄礼不解,像我?
玫瑰虽美,却也带刺,稍微不小心便会被扎得遍体鳞伤。还未等谢玄礼回答,沈予风突然将人横抱起,由于右手受伤,他动作略为吃力,甚至来踉跄了一下。
谢玄礼一惊,不自觉地抱住他的脖子,你的手!
无妨。沈予风窘迫一笑,我身子虽不如以前,抱王爷回去就寝还是绰绰有余的。王爷,今夜可要我来侍寝?
谢玄礼靠在沈予风怀中,耳边是对方强有力的心跳,他缓缓闭上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次日,谢玄礼与西域王共商两国联盟,吞并突厥之事,西域王正式同意借地藏兵一策。兵贵神速,谢玄礼不再耽搁,立刻命离西域最近的南疆王带领五万精兵赶往西域。五日后,南疆王奉旨前来,沈家父子团聚。
看到沈予风出现在谢玄礼身边,南疆王大为惊讶。自己这个儿子一年到头连家都回不了几次,怎么可摄政王黏得这么紧?不过大敌当前,南疆王并未细问,全身心投入在即将到来的鏖战之中。
突袭前三日,谢玄礼收到了谢玄文的密报。谢玄文被宫夕救走之后,便被带去了突厥。宫夕乃突厥国师之子,手中掌握情报甚多,谢玄文在其身边,也能窥见一二,他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写在了密报之中,对此次突袭大有帮助。
布好大局之后,谢玄礼便把一切都交给了南疆王,自己则欲回京。临行前一夜,沈予风在床上抱着他,在他耳边呢喃:阿礼,这次我就不同你一起回去了。
谢玄礼早有预感,父兄身在战场,沈予风不可能就此离开,他沉默片刻,道:我允许你留下,但是我不准你上战场。你的手还未痊愈,我不允许你涉险。
沈予风不答,只是温柔地看着他。
谢玄礼有些着急,坐起身道:你听见没有?!若你不答应,我绑也要把你绑回去!
沈予风这才颔首,我答应你。
得到了承诺的谢玄礼依旧不安,像是要安慰自己,他说:此次与西域联盟,又有玄文助力,大楚不能会输。突厥一定不会料到大楚会从西域直接出兵,不出三月,不,不出一月,我方定能大获全胜。
是是是,沈予风把人拉了回来,揽入怀中,最多半年,我一定去京城找你,好不好?
谢玄礼点了点头,又想到了什么,猛地抓住沈予风胸前衣襟,你答应过我,不会再骗我的。
沈予风眼中尽是绵绵笑意,他轻轻地点了一点脑袋,对,我不会再骗你。
不知道为什么,谢玄礼还是觉得心慌得离开,他抱紧沈予风,轻声道:抱我我想要你。
沈予风一愣,随即急切地吻住对方的嘴唇,如王爷所愿。
宣帝四年,大楚同西域联合出击,突厥猝不及防,溃不成军,短短三月被连破数城。同年十月,联盟大军攻入突厥国都,突厥国师率领众将士死守,最终寡不敌众,以身殉国。大军进城后,南疆王奉命寻找临王谢玄文,却只在国师府上找到了一具尸体。尸体血肉模糊,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之处,舌头,眼珠均被人割去,可见生前遭受了旁人难以想象到的折磨。在残缺不全的手中,剩下的三根手指抓着一块沾满黑血的玉佩,洗净玉佩,一个文字渐渐显现出来。
联盟军随即攻入突厥皇宫,屠杀一日,突厥皇室无一幸存,头颅被砍下,吊在街头,任人观赏。
十一月,南疆王率领众将士班师,不料在途中突发疾病,药石罔效,三日后不治身亡。临终前,他把大印交给嫡子,沈予风悲痛中无奈受之。回到南疆后,沈予风安排好父王的后事,正式继位。
又是一年冬夜,谢玄礼坐在太兴宫,独留一盏孤灯,手里的奏折半天看了半天也未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