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氏倒是不怎么放心上,“嫔妃不争宠还叫嫔妃么?贤惠那是皇后的职分。”
多贵人真要是洗心革面扮起贤良来,她才该担心,可从目前来看,多贵人是只在乎圣宠却不惜名声的——做个宠妃就很满足了。
像令妃那般却贤惠得过了分。
容嬷嬷道:“话虽如此,您身为皇后总得约束,您要不发话,太后娘娘就该对您有意见了。”
是呀,这便是当皇后的为难处。那拉氏轻叹了声,她的身份就是天然的标尺,决定了有些事不能去做,有些事却不能不做。
就像她明知白昼宣淫并非多贵人本意,却不能不为此警告她一样。
等传召进了内室,那拉氏尚未将女则女训搬来命她抄诵,就见郁宛怯怯地望着她道:“皇后娘娘,臣妾做了一个梦。”
容嬷嬷眼皮抽了抽,又要玩那套骗人的把戏了,这回又是谁生了阿哥?
哪知郁宛甫一开口便赶紧低下头,声若蚊呐,“臣妾梦见白幡……在阿哥所。”
那拉氏手中的佛珠轰然坠地。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会有一更哦(真的会很晚,建议大家明早起来看)
ps.本文不会改变历史人物大的走向,但是会稍稍弥补一些遗憾,比如让继后见儿子死前最后一面这种,算是为女主在宫中的好人缘添砖加瓦吧~
第17章金莲
容嬷嬷听完一脸震惊,这多贵人莫不是疯了魔!她报喜也就罢了,旁人只当添个彩头,不会认真跟她计较,报忧算怎么回事!
那白幡可是死了人才会挂的!
又有点怀疑是否为了掩盖下午丑事,才故意来扰乱娘娘心神?
容嬷嬷正要开口,那拉氏却抬手制止她,容色沉沉道:“多贵人,你适才所说是认真的?”
郁宛一时有些踌躇,她本意是感念一个母亲对子嗣的疼惜,才想来提个醒。
可她拿不准那拉氏的反应,万一那拉氏非但不信,反而恼羞成怒怨她诅咒皇嗣可怎么好?便只含糊道:“臣妾从幼时起便常做些怪梦,我阿布(父亲)还以为撞了邪,请了萨满巫师作法,之后才好多了,可偶尔仍会发梦。”
言下之意,她只管做梦不管解梦的——至于那白幡究竟代表什么,反正她也不知道。
那拉氏忖道:“先前令妃生十四阿哥也是你梦到的?”
郁宛僵硬地点头。
那拉氏思量片刻,轻叹道:“你回去吧。”
再不提让她抄女则女训的事。
郁宛如蒙大赦,哪里还敢逗留,赶紧打算功成身退。
哪知那拉氏忽又将她唤住,声音低沉地道:“若果真如你所言,本宫当有重谢。”
郁宛心说她也不稀罕谢礼什么的,只别把她当妖孽抓进慎刑司就是了,当下尴尬地扯了扯唇角,转身而去。
这厢那拉氏立刻吩咐侍女为其更衣,她要去面圣。
容嬷嬷惊道:“您还真信了?”
且看样子还是要立即回宫的架势,用得着这样迫切?
容嬷嬷劝道:“就算多贵人料事如神,可阿哥所也不止咱们十三阿哥,还有其他阿哥跟许多奶母呢。”
心里却知道这话很没说服力,奶母子死了用不着挂白幡,至于余下的几个,可都还活蹦乱跳呢。
那拉氏苦涩道:“嬷嬷,若永璟真个不好,我一定得回去看看,否则恐怕抱憾终身。”
今年二月初十她母亲郎佳氏去世,那拉氏却正在南巡途中,未能见到至亲最后一面。这样的悲痛,她实在不想再经历一回。
就算永璟注定熬不过去,至少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她得陪着他,否则那孩子得多孤单?
容嬷嬷搓着手,“明早也还来得及……陛下恐怕已经歇下了。”
本来娘娘跟陛下这一两年感情就颇淡,若再因为几句怪力乱神之说而起龃龉,实在不值当。
然则那拉氏决心已定,她冷笑道:“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永璟却只有本宫一个母亲,他要怪便怪罢。”
容嬷嬷知自家主子性情倔强,再难扭转,唯有亲自为她戴上簪珥,送她严妆去往御前。
心里却不知该不该盼着多贵人的话应验——若应验了,娘娘免不了一场悲痛;若不应验,今次的工夫岂不都白费了?
次日一早,郁宛便听闻皇后漏夜请旨离了行宫,轻装简行赶回京城。
她没想到那拉氏行动这么迅速,可见母亲爱子之心当真胜过世上一切,还好那拉氏没供出她来——当然说了也不会信,她一个远方来的蒙古姑娘能感念宫中阿哥安危,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至于乾隆当然不会因此取消秋狝,莫说十三阿哥只是生病,便是真个夭折,两岁大的孩子也无须守亲丧,对他而言还是照常玩乐更要紧。
郁宛只能感慨,这世上多的是负责任的娘,却少有负责任的爹——又或者爹生的娃儿实在太多了,感情泼水般撒出去,也就约等于没有。
那拉氏没带上十二阿哥,一则他才六岁,回宫也帮不上什么忙;二则十二阿哥自己也想到木兰围场作耍,他对于生离死别毕竟一知半解,又哪里知晓阿哥所里的小弟弟正在鬼门关上徘徊呢?
这日皇太后叫了郁宛过去,郁宛以为要问责温泉之事了,哪知钮祜禄老太太蘑菇半天,却只嘱咐她好生照看十二阿哥,如今皇后不在,她这半个师傅得负起责任来。
郁宛恍然大悟,老太太自己是肯定不好意思开口的,当额娘的也不能管到儿子床上去;大概钮祜禄氏本意是让那拉氏来训斥她,哪晓得那拉氏连夜就走了,放她在这里不尴不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