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宛本以为今晚能清静清静,哪知晚膳过后,乾隆竟又来寻她,且一来就赖着不走了。
叫郁宛实在怨念——还以为能一鼓作气把那本书看完呢。
她给乾隆奉了茶——当然不是明前龙井那样好的茶叶,只是内务府分发的贵人份例里的粗茶。
看着乾隆嫌弃地放下杯盏,郁宛揶揄道:“臣妾这里简陋惯了,要喝好茶,您还是往别处去罢。”
乾隆瞥她一眼,“你吃醋了?酸味扑鼻。”
郁宛满脸黑线,要不要这么自我意识过剩?难道女人的生命就只有男人吗?
她收回一口没动的白陶杯,轻哼道:“臣妾只是实话实说,那明前龙井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乾隆大乐,还说不是嫉妒,趁郁宛转身的功夫,他长臂一挥就将她揽入怀里,咬着她耳垂道:“小醋包,朕白喝了人家一点子茶,你就给朕甩脸色看,到底你是皇帝朕是皇帝?”
郁宛实实在在被惊到了,还带这么自我攻略法?
为了避免剧情往更狗血方向发展,她努力把话题拉回正轨,“您难道不奇怪,郭常在哪来玉泉山的水?”
进京一个多月就出宫,怕是连玉泉山在哪都不认识呢。
乾隆果然面目肃然,“莫非她是霍硕特部派遣的探子,想伺机行刺朕?”
呃,那倒不至于。郁宛才发现万岁爷脑袋也挺清奇的,她努力撑着半身,以免栽到那张熊皮榻子上,“臣妾只是随口一说,您不介意就算了。”
至于郭常在是忻嫔派来的人,这种话郁宛当然不会宣之于口。且不提她并无真凭实据,何况忻嫔伺候皇帝已久,现又怀着他的骨肉,在皇帝心中的分量自然不同些。
郁宛犯不上挑拨离间。
殊不知乾隆早已将她的心理动向收入眼底,原来是忻嫔操作,难怪一个远道而来的蒙古女子能知晓自己口味,这个忻嫔真是越来越不安分!
乾隆脸上有刹那阴霾,旋即复露出笑容,“你方才在做什么,见了朕跟慌脚鸡似的?”
“啊?没有啊。”郁宛当然装傻,虽然宫规并无规定嫔妃不可看杂书,可作为半个大家闺秀,总归还是安分守礼、纯洁一点儿为好——人家还是张白纸呢。
但是乾隆岂能容她蒙混过关,大手向她背后一掏,那部《姑妄言》便已到他掌中。
他随便翻开,轻哼道:“此书于先帝八年面世,因辞藻过于大胆,描写过于露骨,朕曾下令不许民间抄阅,你从何处得来?”
郁宛当然不能供出庆嫔,只轻咬着嘴唇,面孔红涨,眼含清泪,俨然比窦娥还冤的架势。
区区一部书而已,用得着这么咄咄相逼么?她又没杀人放火!
好在法理不外乎人情,乾隆也没深究,只点了点身侧命她坐下,随即欺唇而上,“你既这样好学,想必悟了不少,不如待会儿就试试那上头的小戏,何如?”
郁宛:……
凑流氓!就知道没安好心。
第25章意外
郁宛演了半夜的小寡妇招安记,次日醒来便觉筋酥骨软,更气的是乾隆拔吊无情,天不亮就悄没声儿的走了,说是要回去蓄精养锐——好像她是个吸人精血的妖精,待久了会老命不保似的!
郁宛揉了揉酸痛腰身,觉得自己或许该怂恿乾隆去别处歇歇,老这么也不像话,何况太后她老人家还天天看着呢。
只怪郭常在不争气,都能弄来明前龙井了,就不能弄点迷情药啥的,白费忻嫔一番苦心。
新燕端了小米红枣汤来给她饮用,说是滋补血气,这一路上总是干粮居多,烧点汤饮不容易,亏得自家小主得宠,换做旁人连热水都不定能弄到呢。
郁宛小口小口啜饮着,又接过春泥递来的酸木瓜含在嘴里,一个是为了开胃,再一个也怕待会儿颠簸得头晕。
眼看着就快到了,这时候可不能出状况。
春泥看她酸得龇牙咧嘴,忍笑道:“等小主怀了身孕,怕是天天馋这个呢。”
郁宛哼声,“你看我馋不馋吧。”
她就不信女人怀孕口味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电视剧演得那样夸张,纯粹唬人而已——她最不爱吃酸食,就算肚里多了个宝货,也不会去委屈将就。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新燕道:“小主承宠有段日子了,想来遇喜也是迟早的事,不如咱们自个儿想点办法?”
这是劝她以药补身。
郁宛懒懒地将乌发挽起,“算了罢,子嗣原是命中注定,强求不来,没的弄巧成拙。”
以前孝贤皇后跟慧贤皇贵妃也是动不动喝坐胎药,有何益处?一个生了又死,一个压根生不出来,还把自个儿的身子给折腾坏了。
郁宛才不会嫌命长,就算她侥幸生出个皇子,等儿子开府接她出去享福,彼时她也早成了两鬓斑白的耄耋老人——还是跟乾隆爷这对烧糊了的卷子凑合过吧。
等到了木兰围场,郁宛才终于有幸见到两位皇阿哥的相貌。
四阿哥不愧是个冰肌玉骨的美男子,唇红齿白,风度翩翩,唯一的缺憾在于眼泡有点肿,嘴唇有点厚,轮廓侧面看显脸大——淑嘉皇贵妃毕竟是朝鲜族出身嘛,难免带了些高丽人种的基因。
五阿哥则跟她想象中几乎一模一样,还更青涩,芝兰玉树般的少年郎,秀逸天成,嫩得能掐出水来,郁宛恨不得立刻转职为妈妈粉——等等,貌似现在她已经是五阿哥的妈了,小妈。
直到触及乾隆爷虎视眈眈的目光,郁宛才赶紧移开视线,总觉得万岁爷跟装了监控似的,自己一举一动都在他窥探下,要不要这么严格?
好在周遭清新舒缓的空气冲淡了她的紧张,木兰围场不愧是最宏伟的皇家牧场,占地看上去比她们部族还大,广袤的黑土地上长满丰沛水草,一眼望去无边无际,仿佛神魂都要四处飘荡。
就连坐车坐得头晕目眩的纯贵妃气色也好了不少,将老太后搀扶出来后,便噙笑道:“难得天公作美,皇上不如让两位阿哥先行演练一番罢,也好看看他们的本事有无长进。”
纯贵妃想得细致,若待会儿随皇帝一同狩猎,阿哥们自然不好太露锋芒,免得皇阿玛面上无光,私底下兄弟比试就无妨了。
这话正合钮祜禄氏心意,她老人家虽不懂骑射,却喜欢欣赏儿孙们在马背上英姿飒爽的风采,当即点头,“也好,皇帝也别太拘着他们了,难得出宫一趟,让他们自个儿玩去罢。”
老佛爷的交代乾隆自然无不从命,含笑让侍从牵来骏马和鞍鞯,自然都是皇阿哥们素来惯用的,只为了公允起见,马匹的大小和身量俱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