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节(1 / 2)

她长得不算漂亮,但一双眼睛在烛火下也颇为动人。

郁宛叹道:“本宫只是感念你的孝心。”

她始终觉得能孝顺父母的人都不算太坏,小玉的行为固然有违宫规,可对她而言,却是不得已中的必然之举——她没有别的法子,只能铤而走险。

郁宛道:“你爹娘的病医好了不曾?”

小玉垂头,“大夫说回天乏术,那些药只是帮他们减轻痛楚。”

幸而他们还不知晓那些钱的来历,否则,恐怕宁愿活活疼死。

郁宛不由得心生恻然,“你若是急用,本宫借你一笔也使得,还有那些瓷器,早晚得赎回来,忻贵妃人虽然不在了,她宫里的东西仍归于内务府,到时候一查验,你便吃不了兜着走。”

小玉泪盈于睫,立马便要起身朝她磕头,“多谢娘娘,您对奴婢恩同再造,奴婢永志不忘。”

郁宛失笑,“行了,扯什么当牛做马,你当本宫稀罕几十两银子?”

晌午菖蒲将失窃的单子取来,郁宛方知这丫头只是看着聪明,那几套钧窑的茶具怎么也能卖个上百两,这丫头生生叫人压了价了!

便是赎回之事还得叫小桂子这个能干的去办,否则对面狮子大开口,这事还不容易善了。

小玉听着愈发脸红,喃喃自陈过错,表示绝不敢再犯,郁宛心说还有下次呢,这回能保住性命都得谢天谢地——她到底不敢擅自主张,还得看皇帝醒来是什么意思,若皇帝一定要杀之而后快,她也没法子。

两人正说着话,床上人忽然轻轻咳嗽了两声。

郁宛估摸着醒了,上前一看,眼睛仍阖着,她这会子却是困意全无,让小玉去兑盆温水来,她好给乾隆擦擦身。杜子腾交代过要保持患处洁净,方不容易留疤,乾隆这么个臭美的人,肯定不愿皮肤上红一块紫一块的。

郁宛小心地用毛巾蘸了温开水,沿着伤口边缘由里到外缓缓擦过去,动作轻柔得像一阵微风,以免将那些水泡戳破,最好是自然消退。

力道的把握尤其重要。

耐心擦了快半个时辰,郁宛鼻尖都沁出细汗,看上去有些狼狈,待要擦拭脖颈时,才发现皇帝不知何时竟睁开了眼。

郁宛略觉尴尬,“您什么时候醒的?”

“方才。”乾隆轻声道,嗓子仍有些喑哑,可见喉咙是肿的。

郁宛赶紧倒了杯热茶来,又想着不知能不能喝进去,有个吸管也好,难道要她像武侠剧里那样,以唇渡气?想想都够羞耻,年纪还一大把了。

乾隆哪料得她在病房里还能口出惊人之语,既好气又好笑,不禁又嗽了两声。

郁宛忙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好在乾隆很自觉地将那杯热茶饮尽——姿势虽有些不雅观,但还是顺利地灌了下去,可见吃粥吃药都没问题。

郁宛也松了口气,看来没她想象那般严重,或者御医们还是有真本事的。

乾隆将空了的杯盏放回她手中,问她:“怎么是你在照顾?”

郁宛不敢邀功,“惇贵人也来了。”

乾隆已从她心声里得知汪氏一举一动,倒也不以为意——终究是个赝品,比孝贤差之千里。

乾隆淡淡道:“侍疾向来为皇后分内之事,她倒会躲懒。”

郁宛忙道:“是臣妾一定要请旨来侍奉的,娘娘却不过情面。”

乾隆只轻哂,他还不了解那拉氏?在她心里永远是把皇后的位置看得比天大,何曾有自己这位夫君的分量?一有事便唯恐避之不及。

他早就不意外了。

第170章探病

郁宛看他的模样就知道这人小心眼毛病又犯了,常言道君子海纳百川,乾隆爷的胸怀却宽广得像蚂蚁洞似的,叫人不知说什么好,真真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郁宛不得不帮那拉氏多分辩两句,“太医说了,您这病虽算不上万分凶险,可也不能马虎,皇后娘娘掌管六宫,一日里得往来接待多少人,若是她染上了,阖宫嫔妃岂非都逃脱不掉?到时候还给您和太医院添麻烦呢,不若现在清清静静的好。”

乾隆觑着她,“你就不怕过了病气?”

郁宛自信满满地道:“臣妾小时候得过这病呢,肯定不会再染上的。”

且她毕竟是无官一身轻,就算真有何不测,关门闭户养几日就是了,费不了多少工夫。

是实诚话,可就是这些掏心窝子的言辞最令乾隆动容,他低头看了看胸前,难免有些赧然,“病中污秽,让你见笑了,往后这种事还是让太医来罢。”

郁宛真个笑起来,不过却是善意的、温厚的,“您好歹是位君王,怎么偏爱在这些枝叶末节上做文章?磨磨唧唧。”

她连根敦那一身肥肉都看得下去,还怕看见几个红疮么?凭心而言,乾隆总比她爹帅多了。

郁宛耐心给他擦完了身,又换上一身干净的细棉布衣裳,这才帮他掖好被角,“您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唤臣妾就是了。”

小玉的事她暂且不打算告诉,等过几日情势好转再说,人在病中最没耐心,就怕他不问皂白就叫拉出去杖毙——她还真缺这么个帮手的人呢。

乾隆病中少了几分戾气,异常乖觉,叫郁宛护理起来也颇有成就感。原来男人再怎么身处高位都逃脱不了幼稚属性,但凡拿出做母亲的气场来,心智立刻就退化成幼儿了。

她就把他当成第二个阿木尔看待,反正父女俩都挺臭屁的。

次日惇贵人过来请安,瞧见郁宛正服侍乾隆穿衣,立刻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闯入,脸上含羞带怯的,“万岁爷您醒了?”

又有点后悔没薄涂点脂粉,这么素面朝天的,一定得被豫妃艳压下去了。

浑然忽略了郁宛两只眼红得像兔子,可知昨夜并不曾睡好。

郁宛以目示意汪氏,“妹妹把那案上的药汤端来。”

这药规矩得服四次,说是清热消肿的,等疮疤自然破溃之后,还有另外外敷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