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节(1 / 2)

郁宛气咻咻地离了船舱,好在她对龙舟的构造十分熟悉,便是阿木尔都没她记性好,辗转几个来回后,很快就在雕着兽头的廊檐底下发现踪迹。

隔着帆板,阿木尔小小的一团正趴在那儿,仿佛在竖耳偷听。

这龙舟虽日日有人清扫,犄角旮旯处却是不便打理的,不知积了多少灰,这孩子是把自个儿当吸尘器呢。

郁宛没好气地上前,待要将阿木尔抓回来,余光却瞧见不远处两个身影站在艄板上,似是在谈天,气氛却有些剑拔弩张。

她正踌躇是否要上前打声招呼,还是直接离开,耳边熟悉的声音却传来,“你还在怀疑本宫?当真以为本宫会对先皇后不利?”

郁宛的双脚就跟使了定身法似的,再也走不动了。

第176章原谅

郁宛被好奇攫住心神,下意识不肯离开,只小心地扯了扯那块帆布,好将身形遮盖得更严实些。

阿木尔这小机灵鬼亦是乖乖躺着一动不动,郁宛倒奇怪她怎么发现这地方的,难道是跟新燕她们捉迷藏的时候?

这么小就懂得偷听,看来是非管不可——郁宛如此想着,浑然没察觉自己在干同样的事。

那厢魏佳氏的声音也已传来,“娘娘既然清楚,何必还明知故问呢?”

郁宛心头一震,她原以为两人在开玩笑,没想到却是真的!

倒也是,谁会拿这种事说笑?看来魏佳氏的确对皇后有敌意,而皇后亦对此心知肚明,难怪上次南巡时便气氛反常,魏佳氏诊出喜脉,还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是生怕那拉氏会对她不利?

这些年两人虽然共事,却井水不犯河水,郁宛从来没见贵妃私底下到翊坤宫走动,真是稀罕——昔年淑嘉皇贵妃那样跋扈,对孝贤皇后可还是有礼有节呢。

可这与先皇后又有什么相干?

郁宛屏气凝神,只听魏佳氏叹道:“娘娘又不是不知道德州发生过何事,每每行至该处,臣妾心中总是愀然。”

郁宛恍然,怪道南巡的时候贵妃情绪总是异样,她还以为是水土不服之故,原来是因为经过德州?

德州、先皇后……郁宛细细品咂起来,她也约略听闻过乾隆十三年先皇后落水旧事,可当时不是意外么?贵妃为何咬着那拉氏不放?

那拉氏无心与她争辩,只懒倦道:“本宫早就说过,你若有证据,不妨去万岁跟前揭发此事,若罪有应得,本宫甘心伏诛。”

魏佳氏冷笑,“时过境迁,纵然找到凭证,娘娘您当真会承认么?何况这些年来经营良久,阖宫谁不是被您收服了的,有太后在,怎么都会保住娘娘。”

郁宛没想到贵妃也有如此尖刻的时候,她一直以为贵妃是偏白兔性格的人物——倒不是说她多么纯良,而是从宫女时就见惯了人情冷暖,又蒙先皇后教化,理应礼数周全才是,这么以下犯上出言顶撞可不是她的做派。

难道是心中恨极?

郁宛收回思绪,继续细听,就见那拉氏道:“所以你才找到汪氏进宫,就为了离间本宫跟皇上,好为你的富察皇后报仇?”

果然汪氏获宠跟贵妃脱不了干系,这个郁宛倒是不意外,毕竟长相还能天生,可要学习富察皇后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唯有至亲之人方能做到——虽然汪氏学得也不怎么好就是了。

魏佳氏淡淡:“臣妾只不过给她机会,做与不做全在她自己。”

虽然万岁爷已经不在盛年,但荣华富贵依旧能迷人心窍,汪氏与那拉氏并无仇怨,可她知道怎样对自己有利,为此不惜甘当先皇后的影子,也成了捅向现任皇后的屠刀。

那拉氏深吸口气,“你成功了。”

汪氏的到来,让她跟万岁爷的夫妻情分雪上加霜,可毕竟没捅破那层窗户纸,她依旧是尊荣无限的皇后。

贵妃却是不会就此作罢。

那拉氏定定看着她,“你还有后手,是什么?”

魏佳氏待要说话,阿木尔却因胳膊肘压得狠了酸胀不已,忍不住甩了甩手臂,哪知底下的木板松动狠了,发出刺耳的咯吱音。

郁宛暗骂了一句怨种女儿,赶紧捂上她的嘴,示意她安分些,自个儿且快步从帆板底下越过去,含笑道:“二位娘娘都在这儿呢,外头才送来一筐上好的阳澄湖大闸蟹,等着咱们前去享用呢。”

二人都是一副不相信的神情,那拉氏亦衔了丝冷意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魏佳氏看上去倒是稀松平常,只轻声道:“豫妃你听见了多少?”

她并不惧怕郁宛将流言传出去,反正是撕破脸了——传出去反而于她有利,她就不信万岁爷对先皇后的死因没有半分疑心,但凡彻查,那罪魁必得浮出水面。

郁宛真恨自己这颗八卦的心,早些离开倒又好了,偏听见这些皇家秘闻,待会儿不会要将她灭口罢?

事已至此,她只能老实点头,“站了有一会儿了。”

那拉氏哂道:“你倒耐得住性子。”

郁宛无地自容,这可不兴夸呢,早知会被卷入旋涡里,打死她也不当这个误入片场的路人,都玩成窃听风云了还。

可她怎么也不信那拉氏会是害死先皇后的凶手,郁宛对贵妃道:“娘娘方才所言是真的么?”

贵妃这会子是破罐子破摔了,不否认,只轻轻点头。

郁宛看着那拉氏,“娘娘也不为自己分辩?”

那拉氏不言,转身望着烟波浩渺的江面。

魏佳氏冷笑,“无可抵赖,你让她怎么辩?”

郁宛奇怪她为何这样有把握,“娘娘能为我讲讲当日之事么?”

魏佳氏神色复杂地看了那拉氏一眼,缓缓开口,“当年我还只是个小小嫔位,随帝后东巡伴驾,先皇后自从年前七阿哥夭逝,身子便已分外不妥,虽扎挣着随万岁爷出游,泰半却只能躺在船舱里,一天里只有三四个时辰清醒着,我跟伺候富察娘娘的泽兰日夜不寐服侍左右,偏那日万岁爷有事将我叫去,回来时便传出富察娘娘落水的消息……”

她紧紧盯着那拉氏的面庞,“当时只有娘娘您在船上。”

郁宛蹙眉,“兴许是富察皇后自己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