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活,也可以死,而既然南弦希望他活,他便可以活下去。
可是当他知道这一切也许只是个谎言,他怎么能够忍受?
那些仙门正道恨南弦入骨,这些年南弦必然不会好过。
季云杉每每想到这一点,便难以自已。
世人嘲笑他的不自量力,竟然只身一人闯到了引剑门,却不知道这一闯如果能换回一个真相的话,那将远比活下去更让他觉得重要。
顾枫。南弦轻唤了对方的名字。
曾经我也做过许多错事。但若重来一回,我也定不会后悔当日的抉择。该杀的,终究是要杀的;而该死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顾枫未应声,只是安静听着。
我活不了多久了。南弦的声音竟难得透出了一丝虚弱。
唯有托你,尽力保住季云杉。
我南弦,欠你一个恩情。可惜,怕是再没机会还了。
水牢内水声依旧,沉重的大门又一次被关闭。
等候在门外的是灵归宗大弟子谢子怀。
南弦
饶是顾枫这般清冷的性子,也不由发出一声叹息
魂飞魄散。
上元宗。
夜色如墨。
独自呆在房间内的祁萧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心不静的时候,便可画符。
这是他小时候师父曾教给他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长大了,他无论如何画符,不仅不能使自己平静,反而会掀起新的涟漪。
眼前总是浮现南方握着毛笔在桌前笨拙地画符的情景。
不知道他收到了千里符了没?为何还没有回信?
他教了他那么久,总不能出来几天就全还给他了。
心里这般想着,忽然房门被敲响了。
二师兄!
进来。
来人是他颇为信赖的一位师弟。
二师兄,水牢那边来新人了!
新人?祁萧重复了一声,立马变了脸色。
季云杉!
暂时送走了这位师弟,祁萧一个人独坐房中,思忖着接下来该如何做。
出于己愿,他是想帮季云杉的,但眼下形势实在危急,他一人根本不可能阻拦大局。
更何况他终究是上元宗的二弟子,若是明着为季云杉奔走,牵连必然甚广。
为今之计还是应先和顾枫碰头。他一直和灵归宗那边有联系,想必比他要更先知道此事的情况才对。
想到这里,祁萧取出了一张千里符。
符送走后不久,祁萧便出门往水牢那边去探探情况。
而这张千里符的使命才刚刚开始,便被人截获了。
秦深原本在外面忙季云杉收押的事,没成想竟有了意外之喜
这祁萧又往外送信了。
齐诺之帮着他从吴长老那边取过来了。
此事还真是要多谢吴长老配合,若没有修为高深的长老配合,祁萧的千里符哪里能神不知鬼不觉
秦深。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那人对他发出了苍老深沉的呼唤。
!秦深猛的反应了过来对方是谁,师父?!
尽管夜色已深,但是并不能阻止秦深看清师父的面容。
他不仅能看清,还能看出来师父神色清明,一点没有先前的倦容了。
师父秦深挤出笑容问道,这么晚了,您怎么不休息?
上元宗掌门人注视着自己的大徒弟,目光中难掩失望。
看看你和吴长老干的好事,我哪里还能睡得着?
我和吴长老?秦深下意识地伪装起自己。
上元宗掌门人长袖一挥,秦深怀中藏匿的符信便被掀了出来。
萧儿,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随着掌门人的话音刚落,自他身后出现了熟悉的黑色身影那是祁萧。
祁萧接过从秦深那里发现的符信,定睛一看,竟然是他刚发出去不久的千里符!
你劫我的符信?祁萧有点不敢置信。
同为仙门正宗,修士们向来最忌讳劫人千里符。不是万不得已,一般修士绝不会轻易动这心思。
因为这手段未免过于低劣,远不如真刀真枪地比试一番来得好。
更何况他俩本就是同一门派的师兄弟!
他的千里符的威力他自然知晓,寻常人就算想拦截也不可能办得到,谁能想到秦深竟然连同吴长老做这种事?!
秦深,你太让我失望了。掌门人不禁叹了一句。
他看着祁萧的面色,知道今日这事是不可能罢休了。
从前祁萧虽然心高气傲,但对待门里人向来谦让。和秦深之争,也多是秦深主动挑起,后来祁萧干脆离开门派,到外面历练了一阵,最近才好不容易回来。
师父,这都是误会!这符信我也是刚刚捡到的!秦深不得不开始为自己辩驳。
我亲眼看着齐诺之给你送来的,吴长老已经招了,你到这时候了还要骗我?
什么?秦深没想到师父竟然已经查他至此。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今后你要如何与萧儿共处?!掌门人恨铁不成钢。
秦深听了这话,胸口也像堵了块石头一般,一时间气血翻涌,竟是不吐不快:共处?我为什么要和他共处?师父你有他不就够了!
从小到大,什么都是他最好,你看过我几眼?!门内师弟一个个都捧着他,我这个大师兄当得有何颜面?!
你做上元宗的大徒弟,难道就是为了个颜面!掌门人厉声喝道,我当初选你做大弟子,难道就是为了让你捧着个颜面吗!
今日参试队伍被异兽袭击,你可知那异兽是哪里来的?掌门人指着秦深说道,是你和吴长老在山下干了好事,欠下的烂账!现在人家豁出去来找上元宗报仇来了!
秦深闻言如同当头棒喝,不禁怔在了原地。
我生病这段时日,本想依靠你管好门派,可是你成天在忙着做什么?勾心斗角!若非如此,我怎会逼着萧儿回来!
祁萧见师父动气已深,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秦深,我敬你是我的师兄,所以才一再忍让。这么多年,你做你的大徒弟,我做我的二徒弟,这局面,不是我无能致之,而是我无心改之。但若你触碰了我的底线,我必然不会轻易罢休!祁萧目光坚定,即便当着师父的面,他这话依然敢说。
掌门人无奈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秦深,你自去改悔!不改悔,休要回来!
言下之意便是要秦深去闭门思过了。
秦深心中愤恨,却无力与师父和祁萧抗争,只能认栽。他自是能屈能伸,今日过了,将来必然还能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