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五年前,死的是他身边的人和妖。
他抖着手,将酒樽斟满,向地面倾倒:“第一杯,祭天祭地,祭岁月酩酊——”
“第二杯,祭山河,祭风月,祭浩荡青冥——”喻梦丘强撑着翻过身,大笑道。
方才他带着人想灌醉燕愁余,可惜实在低估了他的酒量,反而自己醉得不轻。
长陵高声叫好,倒下第三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体已经仰倒下去,醉得人事不知。
水盈盈和水十七已经化作原形,两只萤蓝水母摊在地上,触手里还卷着酒坛。一向不胜酒力的珠珠趴在桌上,面色酡红。
一旁,陆云柯和裴行昭也已经醉得七荤八素。
如此一来,殿中如今还清醒的,便也只剩太上葳蕤、燕愁余和楼玄明了。对于自己酒量很有数的楼玄明,是唯一没参与灌醉燕愁余活动的人。
燕愁余喝了不知多少,神色却还如常,他举起酒樽,向太上葳蕤遥遥一敬,这是长陵特意为他安排的,离太上葳蕤最远的席位。
看来要得到这些师弟师妹的认可,并不容易,今夜恐怕只是个开始,燕愁余暗自叹息,面上却未泄露分毫,含笑看着太上葳蕤,将盏中酒液一饮而尽。
“第三杯,祭你,祭我,”他补上了长陵未能说完的话,“祭生死——”
太上葳蕤嘴边挑起轻微弧度,举起酒樽,同样一饮而尽。
看着这一幕,楼玄明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了,他还不如像其他人一样醉死过去,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多余。
第164章
“今夜月色很好。”燕愁余放下酒樽,抬头望向殿外,月色如水,玉石铺就的台阶像是蒙上了一层柔和薄纱。
太上葳蕤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面上虽未显出醉意,但举止比之平日多了几分慵懒之意。
她用手撑着侧脸,轻轻嗯了一声,鸦青长发垂落,越发衬得肤如凝脂。
两人的目光隔空对上,一切好像尽在不言之中。
楼玄明看着这一幕,心中长叹一声,不管怎么样,这儿还有个清醒的大活人呢,能不能稍微顾及一下他的心情?
这种时候,真是很难不让人觉得自己多余。
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燕愁余的目光扫过殿中醉得奇形怪状的人和妖,对太上葳蕤道:“既然他们都醉了,不如我们换个地方继续?”
太上葳蕤并未反对,她站起身,懒懒道:“好。”
燕愁余的余光注意到楼玄明,含笑看向他:“楼师弟可要一起来?”
楼玄明又不是棒槌,自然不会应下,他飞快道:“我酒量有限,多谢燕师兄好意!”
燕愁余于是笑得更加温和了,他起身,与太上葳蕤并肩向外行去。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楼玄明不由勾了勾唇角,萧师叔说得不错,他们看上去的确很是般配。
这世上,能得相知相许的人实在不易,嗯,是条龙也不错。
“师弟,来,喝!”长陵从地上踉踉跄跄地爬起来,抱着酒坛向唯一还站着的楼玄明走来。
楼玄明脸上的笑顿时消失了,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这一殿的醉鬼,他能不管么?
显然是不能的。
楼玄明长叹了一声,认命地架起向自己扑过来的长陵。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他们在主峰各自都有弟子居,自己不必在各峰之间来回奔波。
有的人,清醒的时候就是麻烦,喝醉了便更是麻烦了,这一夜,楼玄明无比深刻地认识到这一点。等他一一将殿中众人和妖送回该待的地方,浑身狼狈得像是刚被人胖揍一顿。
衣角脚印是长陵死赖着不肯走,非要再喝踢的;如果不是楼玄明反应及时,裴行昭的拳头或许就要和他的脸来个亲密接触;醉得半死的水十七和水盈盈控制不了毒素,楼玄明猝不及防,被触手蛰了个正着,好在他身上备了不少解毒丹药,这才没酿成惨案……
总之,要将他们送走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让楼玄明情不自禁地怀疑起自己做错了什么,才要受这样的苦。
不过每日都会有弟子前来明光殿呈送报告,为了宗门和亲传弟子的颜面,他还是得将人都送回去。
折腾了大半夜,最后终于只剩下濮阳鸾了。
少女安静趴在桌案上,酒后醉态比之其余几个实在好上太多。
楼玄明低头看着她的发顶,眼神不由柔和一瞬。
正在这时,濮阳鸾抬起头来,目光相对,她眼中还带着几分惺忪醉意。
“师妹?”楼玄明试探着问她。
濮阳鸾看了他一眼,扫视四周:“师姐……”
师姐怎么不在……
濮阳鸾的思绪因为酒意有些混沌,她撑起身:“师姐……”
楼玄明从她身后伸手扶住人,无奈道:“知道你最喜欢师姐,可惜她现在已经被头龙拐走了。”
听说燕愁余和太上葳蕤的关系时,楼玄明心中惊讶也不比旁人少。
如太上葳蕤这般性情,让人很难想象她会喜欢上谁,以她的境界,也让人想不出,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站在她身边。
不想最后,是条龙得了手。
濮阳鸾蓦地转头看向他,目光凌厉道:“就算真要在一起,也该是那头龙入赘小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