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生在沂蒙,终年覆雪,冰寒彻骨。
“据说千年前,沂蒙也曾有四时之景,但当时天衍宗的掌门修行疯魔,移山填海,改换了天衍宗周围地势,从此沂蒙只见冰雪,再无四时之景。”
太上葳蕤勾了勾唇角:“那你众位师父,定然不必担心你幼时会在雪中失了踪影。”
一条黑龙,在一片白雪皑皑中当然是要多显眼,有多显眼。
燕愁余看着她眼中一点戏谑神色,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大约是如此。”
两人并肩而立,山巅有薄雾缭绕,下方深不见底。
抬头向西南望去,在天水阁内,有宏伟殿宇浮在虚空,如天上宫阙,是以被世人称之为天上阙。
其中灵气浓郁如雾,缭绕在天上阙周围,几如上古之时。
唯有上古之时,天地间才会有这般浓郁的灵气。但天水阁内灵气却并非自然而生,而是天水阁中人数百年来,不断在地下埋下百余条极品灵脉生造出的‘仙境’。
有如此浓郁的灵气支撑,才能造就天上阙的奇景。
只是地下这些极品灵脉,不知藏了多少苍栖州修士的血泪。
“这两日间,罗浮教应当便会联合各大势力出兵。”燕愁余极目远眺,延津之地,罗浮教与众多势力陈兵结阵,绣有不同徽记的战旗在风中飘扬,猎猎作响。
兵贵神速这四字在多数时候都是适用的,苍栖州内推翻天水阁的浪潮已经掀到了顶点,如此声势之下,正是一鼓作气拿下天水阁的好时机。
在他身旁,太上葳蕤淡淡嗯了一声,示意自己清楚。
“你让出延津,是无意与罗浮教在此纠缠?”到了此时,燕愁余已然有几分猜到了她的想法。
太上葳蕤点头,未曾否认。
要争延津,青鱼与罗浮教必有一战,其他势力也会为各自利益,暗中出手,如此一来,便要耗费上数日时间。
负手而立,山风拂动裙袂,太上葳蕤开口道:“延津的确占地势之利,但要覆灭天水阁,并不在于攻进天上阙。”
燕愁余微微皱起了眉头。
对上他的目光,太上葳蕤看向那座浮在层云之间的宫阙道:“天上阙,从来不止是一处宫阙。”
燕愁余循着她的目光望去,天光之下,宫阙飞檐斗拱,烟云缭绕,不似人间。
他未曾多言,闭上眼,任神识延伸,不过瞬息便过万里。
天水阁内外有阵法覆盖,为了不惊动桑南淮,燕愁余未曾探知天水阁山门内情形,只是避过防护禁制,自上而下将天上阙及周围情形纳入感知。
片刻后,他猛地睁开眼,神情难掩惊色,太上葳蕤微凉的指尖贴在了他唇前。
有些话,现在还不到说的时候。
身在此处,如此秘密,一旦说出口,便可能在冥冥中为桑南淮察觉。
太上葳蕤不准备冒这样的险。
燕愁余没有再说什么,他唇角紧抿,望向天水阁的目光越发深沉。
“你陈兵商滁,可是因此处为破局之地?”良久,他抬手封锁了二人所在的方寸天地,这才开口道。
“我虽有方向,但究竟如何行事才能破局,还未有结果。”
天水阁如今就像一道近乎无暇的法器,唯有寻到破绽之处,才能将其毁去。之前数日,足够太上葳蕤确定一个方向,但破绽具体所在,还未可知。
为了不惊动桑南淮,她不打算在此时用出左眼瞳术,因此便只能依靠天水阁内外地形及周围灵气的流动来推算如何打破这一道迷局。
时日有限,即便是太上葳蕤要寻到破局之处也并不易,而有燕愁余出手,进程便会快上许多。
燕愁余当然不会拒绝,不说这是太上葳蕤所求,便是为天水阁与桑南淮种种暴行,便足以令他出手。
三日后,孤月高悬,四下只听得几声蝉鸣。焦灼的脚步声响起,长陵手中握着玉简,匆匆向太上葳蕤与燕愁余闭关的静室行来。
拍门声响起,打断了太上葳蕤的话。
屋内亮着几道灵光,将一切映得明明如昼,她与燕愁余席地而坐,在两人间投映出的,正是以灵力所拟出的天水阁内外情形。
花了三日情形,已经足够两人将桑南淮留下的罅隙锁定在百里之内。
“何事。”太上葳蕤看向门外,淡淡开口。
长陵的影子投在窗纸上,他急急回道:“玄机楼传来消息,三日前,天衍宗大长老明若谷于周天星辰阁失踪!”
太上葳蕤神色微微一凝,指尖微动,房门便已经大开,长陵快步自门外走来,神情竟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燕愁余已然站起身来,他的目光落在长陵身上,声音有些沉:“你是说,我大师父在周天星辰阁失踪了?”
长陵点头,抬手露出掌心玉简:“玄机楼已然公告天下,想来不会有错。”
凡涉及天下之大事,玄机楼都会在第一时间抄送给楼中贵客——这需要一笔不菲的灵石,长陵以小孤山之名,也在玄机楼买下了这样一个名额。
燕愁余的神情在这时显出异乎寻常的冷静,他没有急于去看玉简,而是开口向长陵问道:“周天星辰阁对此可有说法?”
明若谷既然是在周天星辰阁失踪,周天星辰阁理应对此有个解释。
“周天星辰阁言道,彼时有虚空风暴撕裂空间,明长老为助周天星辰阁守住封印,这才会消失在裂隙之中……”
洪荒破碎,极南之地有裂隙产生,其中常有虚空风暴肆虐,却无法修补。这么多年来,周天星辰阁坐镇于此,便是为了封印裂隙,令其中风暴不至为祸天下。
世人感念周天星辰阁恩德,对其推崇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