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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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溶溶冷静下来的时候,已经重新躺在了榻上,棉被盖得好好的,屋子里的红萝炭温暖了整间屋子,像是琉璃离开的时候帮她添了炭。

临走的时候琉璃好像还嘱咐了什么,她倒是全应下来了,此刻却一句都记不得了。

太子将她打横抱起走出去的一刹那起,她的脑子就是乱的。一会儿觉得自己变回了景溶,与太子在龙榻上缠绵悱恻,一会儿觉得自己就是薛溶溶,但是她主动伸手去勾引太子的,各种幻象在她脑子里来回晃动,搅得她脑仁都疼。

她支着身子坐起来,这才发觉枕头边放着个托盘,上头摆着一个装着褐色汤水的白瓷碗。她端起来闻了闻,像是安神汤,不过摆了这么久,碗里的安神汤早就凉了,她浑不在意,几口就喝尽了。冷汤入胃,混沌的脑子稍稍清明几分。

不记得众人看到她和太子的时候是什么表情,更不记得太子抱着自己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太子……他应当仍然是淡淡的。高高在上的神仙,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可是……他到底为什么要抱自己?

若他是谢元初那样的人,便是抱着自己在侯府里转一个圈她也不会觉得奇怪,偏偏他是那样一个生人勿近的人。今日他上门亲自为自己上药,或许可以说是因为这药除了他没人能上,可他偏偏还把自己抱出去。

抱出去……他为什么要抱着自己出去?溶溶为这桩事烦得百爪挠心,不愿去想,却不停去想。

答案她当然是知道的,她入他的眼了。

上辈子她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合了眼缘,如今重新换了一个壳子竟也合了他的意。单只这么一说,仿佛他命里注定要爱她似的,溶溶却晓得,合眼缘就是合眼缘,仅此而已。合他眼缘的人虽然少,却并不止景溶一个。

君不见,元宝的亲娘也合了他的眼么?

溶溶倚在榻边,脸上尽是苦涩,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尽快离开侯府,尽快远离是非之地。

“仅此而已”的梦,到此为止。

溶溶拿定了主意,立即有了主心骨,当下睡意全无,起身开始收拾东西。屋子里的东西,她能拿走的东西不多,很多首饰、衣物都是侯府发给大丫鬟的份例,这些东西在赎身时都要还给侯府。她早有准备,提前添了两套冬衣,虽不是什么好料子,但里头都是新棉花,足够保暖,被子她也添了两床,提前送到槐花巷那边,往后出府她就用不起炭炉了,棉衣棉被都得置办好一点的才行。

忙完这一切,她才上床躺下,等到天一亮,她就揣着凑齐的三十两银子去找谢元初。

新竹昨夜全程陪着谢元初看戏,早知溶溶如今身份不同,见她来了,立马进屋去禀告了谢元初。

谢元初本没有起床,一听见新竹说溶溶来了,顿时困意全无,披着衣裳就冲了出来。

好在溶溶见过了谢元初早起衣衫不整的样子,此时见他匆匆出来,也并未被吓到,只低头避开不去看他,将银子摆在桌上。

“世子,我把赎身的银子拿过来了,您点一下,是不是这个数。”

谢元初并未接茬,而是面色不虞的看着她:“自个儿走过来的?”

溶溶只想找谢元初谈赎身的事,偏他不谈,她也无法,只得点了点头。

谢元初一下就毛了:“你知不知道用天罡断骨膏的人只能静养不能走动?你这一走动,这病根子就永远别想断了!”

这话……有些耳熟。被谢元初一说,溶溶这才想起昨夜琉璃叮嘱自己的事,只是……谢元初声音严厉异常,溶溶想到往后可能会断了腿,低下头不知说什么。

谢元初见她委屈模样,顿时心软了,缓了缓面色,劝道,“昨日的事是个意外,你不必太过紧张,太子殿下会亲自来替你治伤,是因为普天之下最懂天罡断骨膏的人是他,是元宝殿下一直关心你的腿伤,他才会亲自过来。”

溶溶默然不做声,她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聋子。

见她油盐不进,谢元初叹道:“罢了,你要赎身就赎身,不过,若是要离府,我派新竹送你过去,别再自己走路了。”

“多谢世子。”

“你先别谢,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虽然你赎了身,但是出府事宜,必须全听我的安排。”谢元初补道。

只要能赎身,只要能出府,溶溶自然无不可以。

谢元初吩咐溶溶坐下,将早就备好的卖身契交还给她。溶溶提着那卖身契,定定看了一眼,飞快撕成碎片扔到旁边的炭炉里,直到看到那些碎屑被木炭烧成了黑灰,才觉得如释重负。

两世了,她终于有了自由之身。

“溶溶,恭喜你。”谢元初看她脸上欢喜激动的表情,情不自禁为她开心。

溶溶看向谢元初,郑重朝他福一福,“世子,谢谢你。”下人赎身,除了足够的赎身银两,最重要的就是主家的应允。如果不是因为谢元初处处帮忙,溶溶根本没法这样迅速赎身。

谢元初闻言,脸色却是一沉,“谁让你行礼的,坐下。”

溶溶赶忙坐下,谢元初冲着外头的新竹吩咐了一声,新竹便带了个小丫鬟进来,居然是春杏。

春杏来了侯府这阵子,人养精神了,衣裳也更好看,看来比在庄子上时俏丽不少。

一见到溶溶,春杏桃花似的脸就笑了起来,朝她福了一福,立在一旁没有说话。

“你执意出府,我不阻拦,但你现在绝对不能走动,让春杏跟着伺候你,等你腿伤好了,再回侯府。”

谢元初的安排十分妥当,溶溶想了想,道:“琉璃姑娘说,我的腿伤再有一个月就能好,那春杏这个月的月钱由我来出。”

“唷,一赎身你就阔上了?”

溶溶被谢元初取笑得不好意思,只低了头。

“侯府不差春杏这几钱银子,你要真心疼她,把钱留着给你俩买点好吃好喝的。”谢元初坚持,溶溶不再推辞。

琉璃和谢元初都把话说得很明白,她这腿是一定不能下地的,再要面子,也是这双腿最重要。左右他们的恩情她会记着,往后慢慢再还。

谢元初同溶溶说定之后,春杏就回溶溶的耳房把她收拾的包袱和自己的包袱都提上,新竹喊了强壮的婆子过来,把溶溶背到侯府后门。

早有一辆青帷马车停在那里,春杏扶着溶溶上车,由新竹亲自驾车把她们俩送到了槐花巷。

因为没有提前告诉梅老板,所以院子里的人都没给溶溶钥匙,只去帮着找梅老板过来。等了约半个时辰,梅凝香才拿着钥匙来了。

她的宅子临着这小院子,并不远,不过溶溶瞧着她眼神慵懒,知她是才起床。商人不得着绸缎,因此梅老板穿的棉袄是布料的,然而上面的绣工精湛,剪裁得当,看着比绸缎衣裳还要精致,再加上她身上的兔毛斗篷,咋看之下不像商户,倒跟侯府伯府的夫人小姐无甚区别。

溶溶在心里安叹,梅老板这日子真是舒坦,都快午时了才起床,羡慕之余,又微微自得,往后她也可以过这种日子了。都是宫里出来的女人,梅凝香能把日子过好,她自然也可以。想当年景溶可是掖庭宫女考评中得了头名的,一年才一个头名,那是何等难得。

只不过她运气不如梅凝香好,梅凝香在尚衣局练了一手好绣工,她却是在敬事房练了一手好床……虽说她厨艺好,可她不想进大户人家做厨娘,一时之间没个主意,索性不去想了。

“他们都要住这里,可这一个屋子怕是住不下三个人?”梅凝香带着溶溶到了二楼,打开房门,把钥匙提在手里,目光流动打量了一眼溶溶身边的新竹和春杏。

新竹伸手接过钥匙,解释道:“梅老板误会了,我是奉侯夫人之命送薛姑娘过来,薛姑娘腿上不便,所以差了春杏姑娘过来照料。”新竹声音不低,院子里的其他人全都能听到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