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家人一走,宇熠也走了。
殷大夫人由厉家小辈们,扶着回了她自己的院子。走的时候,殷老夫人看都没看殷昌盛夫妇二人一眼,而且,脸色阴沉如霜。
正堂中,只余几个仆人在,殷大夫人心中烦恼,挥着手,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陈婶自知这夫妻二人有事相商,便站在门口把守着,不让人前去偷听打搅。
“老爷,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办?”殷大夫人只差没有急得跳脚了。
前一个十万两还没有筹集齐呢,这又来一个要债的,这是想逼死她吗?
一个个没人情味的,像是商量好了似的。
殷昌盛也烦着,他伸手捋着胡子尖,低头不语。
殷大夫人推了把殷昌盛,“你倒是说呀,你不吱声,是想让我一个人想主意?”
“你除了会抱怨叫唤,你还会什么呀?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我这不正想着主意吗?”殷昌盛甩开殷大夫人的手,站起身来,坐到另一张椅上想办法去了。
“我怎么抱怨啦,我不过是提醒你,快点拿主意!”殷大夫人气哼哼地跟着走了过去。
殷昌盛厌烦地甩了下袖子,“我早跟你说过,别动二房的,动了二房的就快些补回去,以防卢家忽然来查帐。你却不听我的,现在看看吧,卢家果然忽然来查来了,我看你怎么办!儿子的十万两,我想办法,卢氏的嫁妆,你自己看着办。”
叫她看着办?殷大夫人一听这话,气得脸都青了。
“当初用钱可是你用的多,现在还钱,要我一个人想办法?你什么意思啊!”她咬牙切齿,“要不是当时为了给你谋个官职,我至于拿二房的钱吗?现在到好,叫我想办法?要不是我的主意,你当得了湘州一处知事吗?”
夫妻两个吵吵嚷嚷起来。
不该是一致对外吗?居然还吵了起来?
陈婶看不过去了,走进屋来说道,“老爷,夫人,咱们不是还有宫里的娘娘吗?实在是拿不出来,找娘娘帮着点?娘娘近些日子,已经重得皇上宠爱了呀。”
殷大夫人看一眼殷昌盛,这才没有吵下去,走到一旁坐下了,“说的也是呢,咱们还有大女儿。一会儿,我进宫一趟。”
大女儿是皇后,如今手里头,怎么着也有个几十万的银子吧?
家里为大女儿的事,花费不少,如今该叫大女儿为家里贴补贴补了。
殷昌盛站起身来,“我也想想办法去”有几个青年才俊想拜他为师,他不如,借机拿点学费?
因为卢家是赵国的大世家,卢家家主嫁唯一的女儿,当时的嫁妆,足有八十抬,外加三万的白银。而且,那八十抬的嫁妆,可不是普通小户的日杂用品,不是名品字画,就是珍稀古玩,奇珍异宝。八十抬嫁妆,折合着算,也有近六七万的银子。
等于说,殷大夫人这里,要归还卢家十万两银子的嫁妆。
夫妻二人都有十万银子的外债要还,这压力不可谓不大,二人匆匆吃了点午饭后,就各自忙去了。
殷大夫人换了身衣衫,带着陈婶进了皇宫。
通过永王的求情,殷鹂被宇恒解了禁足,帝后的关系,虽然不似刚进京城那会儿缠,绵恩爱,但也没有冷脸,宇恒会偶尔到凤翔宫坐坐,也会送些赏赐品过来。
殷鹂想了想,民间的老夫老妻,到了三十的年纪,也不过如此,只要她还是皇后,只要宇恒眼里有她,其他小贱人们得宠,不过是替她服侍宇恒罢了,生的儿女全都得叫她一声母后,这就足够了!
她目前最紧要的事情是,平安生下第二胎,给大儿子寻一个好帝师,巩固太子之位,让殷家的荣华富贵,延绵不断,跻身为世家之列。
所以看到殷大夫人前来看她,殷鹂心情十分的好。
屏退左右后,母女二人进了内殿,说起了家常。
“你最近身子可好?”殷大夫人瞧了瞧大女儿的脸色,殷鹂脸上的疤痕依旧在,却淡了些,眼睛里的笑容也多了些,叫她心下稍安。
“还好。”殷鹂笑道,“这是皇上差人送来的南方果品,娘偿偿?咱们北方这一边,极少见到的。”
“好。”殷大夫人心不在焉地吃着,一块果肉,嚼了半天才咽下。
殷鹂眯了下眼,“娘可是有心事?为何愁眉不展?还是,家中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都是你大哥”殷大夫人叹了口气,将宝华寺的事情和卢家要收回二房嫁妆的事,对殷鹂说了。
卢老爷子进京的事,殷鹂已经知道了。
卢老爷子是皇上请进京城的,卢家人一到京城,宇恒马上差内务司的人前往安顿去了,这么大的事,自然很快就传到了后宫。
但让殷鹂想不到的事,还有宝华寺的事情发生,“大哥,失败了?”
“可不是么”殷大夫人叹了口气,“黑灯瞎火的,他的人把永王打了,还偷了东西。永王将他送往大理寺了,大理寺卿封显宏不满两家的婚事,心生恨意,不肯救你大哥,我和你爹只好求到永王跟前。没料到那永王也是个不好说话的人,狮子大开口,要咱们出十万银子私了,否则,不放你大哥,还要大理寺细审案子。打了皇亲又偷盗,这罪名,可是死罪呀!你爹,就同意了赔他十万私了。除了这一笔十万,还有卢氏的嫁妆,折合起来,也有十万,家里去年打点你和你爹和大哥进京的事,花费了不少,哪有那么多的钱呀”
殷大夫人说着说着,脸上的愁容越来越多。
殷鹂抿唇不语,她心下明白,自己老娘来看她是借口,其实,是来要银子的。
家里欠债二十万两,于情于理,她都要帮着还上一些,但银子太多
殷鹂手中的帕子绞了又绞
“鹂儿,家里到了紧要的关头,你不能不帮啊,永王的十万不给,你大哥就得死。他一死,谁给你爹娘送终?还有卢家的银子也要还。要是不还,那卢家人就会一直闹,这看看要过年了,这闹起来的话,咱们殷府的脸就丢光了。那可是国丈府,国舅府啊!人们笑的可不是殷府,而是鹂儿你!那是你娘家!”
“我知道了,娘!”殷鹂烦躁地坐正身子,“银子的事情,我会想办法,娘先回去等消息。”
“鹂儿,他们两方定的时间是不得超过大年三十,你也知道,这债不过年,过了年还有债,就一年都是债”
“知道,知道”殷鹂抿了抿唇,“这个道理,我如何不懂?娘先回,我这边马上想想办法。”
“那好,那我先回了。”有了大女儿的回复,殷大夫人心中松了口气,满意而去。
殷鹂心情却不好了。
大宫女宁玉走上前来,“娘娘愁眉不展,可是相国夫人说了什么?”
殷鹂看她一眼,张了张嘴,将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喝了杯茶后才道,“秦琳怎样了?”
宁玉回道,“外伤好多了,右腿下地还是不得力,大夫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得多多休养着。”
殷鹂身边最得力的大宫女秦琳,算计殷云舒不成反被算计,被薄太皇太妃处罚着送往了慎刑司。殷鹂重新得宠后,利用自己的皇后权利救出了秦琳。但关了一些日子的秦琳,被慎刑司的人折磨成了重伤,现在还躺在床上呢,估计过了年才能下地。
不得已,殷鹂才重用宁玉。
宁玉也是殷府带来的,只是年纪不到二十岁,不会武不说,机灵方便,不及秦琳,殷鹂看到她,就不想跟她多说话。
“去看看秦琳。”殷鹂站起身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