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严於便立刻将这封信拆开了。
信里头只写了她想自个儿静静,叫他不要上来,时候到了她便会下来。
寥寥几笔的字,严於却忽地满怀期待,她如今能这么写信,那就证明今羡是真的切切实实的在思考着的,也并非敷衍了事,而这个切切实实的态度,则表明了她多少是看重这段感情的。
思及此,严於不免心头多了些甜丝丝的情绪,一双眼望着枫林山的位置盯了好半天后方才回神。
他对着随从吩咐道:“去东宫拿几件孤的衣裳,孤要住在这。”
他住这,有两个目的。
其一:未免让其余人说闲话,传一些昨日成亲,今日便一人在东宫,一人去了枫林山,看来感情不和之类的。他住着,就挡住了悠悠众口,让他们话卡在喉咙。
其二;他想第一时间等到今羡的消息,等到她同意他,接受他的消息。
随从得了吩咐,立刻开了前院的门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严於还是第一次住在这所府,其实原来这府邸,是他旧年新年得来的,继而便转手将这座府邸转手赠送给了今羡,那时她愣在原地,傻愣愣的模样,他还记在心里,他莞尔,只觉回忆里的这些小细节都是甜的。
更甜的是,她居然选择了他送的府邸。
这一点儿也是严於没有反对她出来住的原因,总觉得,她定然是会同他一道的,他们定然会在一道的。
枫林山的山脚下,今羡将马交给了弟子,继而看向了得到了消息,便一直站在门口等着的林九,她莞尔,将发丝束成了男儿的模样,笑着唤他:“九哥哥。”
林九手里拿着糖人,闻言,眉抬了抬,亦如很多年前,她还是一个小女儿那时,幼年的他伸出手,将藏在背后的糖人献宝似的递给了她,继而莞尔温润如玉的笑笑,道:“酒酒,哥哥给你买的糖人,你看,高兴吗?”
如今的他,眉眼亦如多年前那般温润,翩翩君子的姿态一点儿也不见减,看着她,勾唇一笑,道:“来,羡羡,哥哥给你买的糖人。”
今羡心头一暖,像个还没长大的小女孩似的蹦蹦跳跳的走到了他的身边,葱白的玉指拿起了糖人,继而低声道:“谢谢哥哥。”
林九垂眸浅笑,揉了揉她男儿装扮的头,带着慢悠悠的往上走去枫林山。
鸟儿声不断,茂盛的树也簌簌响起,雾气萦绕在山间,他们结伴而行,林九忽地垂眸笑了下,如若,今羡答应了严於,那么他便一生悄悄地护着她。
如若,她不答应,那么他就带她去世外桃源,继而找机会,问问她,愿不愿意与他一道。
但总归愿不愿意,他都会护着她一生,这一生,林九是今羡的。
待走到枫林山的门口时,日头已经高升起了,夏季的日头最是毒辣,晒的今羡整个人热气蒸腾,她眯了眯眼,白嫩的脸蛋被晒的有些通红,光洁的额上也溢出了细密的汗。
她伸出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眯着眼,看着那高高挂起的日头,继而低声道:“对了,清风道士呢?”
林九带着她走到了他的院子里,继而走到了她一直住着的那个房间,将她的行礼放在桌子上之后,低声道:“他昨日就下山了,说是去见自己的媳妇儿。”
“媳妇儿?”今羡愣了,觉得很惊讶,道:“清风道士成亲了?”
林九点点头,拿了个小白瓷杯倒了杯水给今羡,之后才不紧不慢的道:“对,成亲了,但听他说,媳妇儿三年前跑走了,他找了三年,才在安国找到,这不是昨日,那小女娃答应了见他,他昨夜连夜下的山,下山的时候,我还第一次见他这么心急。”
今羡对清风道士的印象是比较老成的,虽说长的一张无害的孩童脸,但气质倒是一种经过万事历练的感觉,她想到这,不免觉得好笑,没想到人都有媳妇儿了,三年前就有了。
她也没细想,同林九一道出去,见了师尊之后,便同林九一道,坐在山峰顶上看日落。
三年前刚到枫林山时,她便日日同林九看日落,枫林山静谧,没有一丝丝的吵闹声,特别适合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林九,不适合她这个经历过泥潭,在荆棘丛生的路上走过来的,残缺不全的人。
夕阳西下,霞光洒落一片,将整个枫林山宛如镀了一层金光那般,将林九和今羡的背影都融合在光圈里。
被镀了一层金光的不单单只有枫林山,亦有肃静的皇城郊外,暮色渐渐深了,严於坐在院子里,石桌上,还有一壶酒,酒是巧合,他也没想到,他随便去了一个院子,就进了和炎卿帝共用的那个。
当时的炎卿帝一个人坐在石凳上,怀里是雷打不动的一只兔子,那兔子悠闲的啃着红萝卜,木盒子依旧放在一旁,严於垂眸,正准备默不作声地退下,却忽地听见了炎卿帝温淡的嗓音响起,道:“不坐一下?”
严於立刻上前行了礼,继而低声道:“怕叨扰到皇上,严於不敢上前。”
“没什么可叨扰的。”顾归酒垂眸,随从眼疾手快的多拿了一个小杯子上前,倒了一杯酒给严於,继而又默默的退到了一侧,顾归酒垂眸,看了眼温白白,它吃着红萝卜很开心,但因为严於这个陌生人,它睁着一双兔眼呆呆地看着顾归酒。
顾归酒薄唇轻启,低声道:“无碍,你继续吃,不怕,有爹爹在。”
温白白似乎听懂了,继续欢快地啃着红萝卜,寂静的院子里,响起了温白白咔嚓咔嚓的啃红萝卜的声音,以及偶尔响起的几声夏天必备的蝉鸣声。
顾归酒抿了口安国独有的花饼酒,嗓音温润,似不经意的问道:“世子妃呢?”
严於垂眸,恭敬的回道:“回皇上,世子妃今日上了枫林山。”
顾归酒一手摸着兔子,闻言,眼眸看向了严於那,低声道:“枫林山?”
“是的。”严於莞尔,“皇上认识林九是吗?枫林山如今就是林九当家,众人亦叫一声林少主。”
顾归酒面无表情的垂眸,低低的嗯了声,继而漠然道:“朕知道,她上枫林山作甚?”
严於没多想,只当炎卿帝是同他一样,没有话题聊,硬扯着话来个开口,于是便道:“回皇上的话,林九同羡羡感情好,前日她同我成婚,林九没有到来吃到酒,今日羡羡特意拿了一壶酒上去给他。”
这句话说完,严於面对炎卿帝紧张的情绪便放松了些,他看着他,见炎卿帝一直喝着酒,眉也没有蹙一下,不免好奇,问道:“皇上喝的什么酒,可是当地的?”
顾归酒眉抬了抬,睨了眼严於,继而面无表情道:“嗯,你们这的花饼酒。”
说完,他指尖轻点了点严於跟前的那杯酒,道:“你尝尝。”
原来是花饼酒。
严於想到这,谢了恩之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花饼酒味道有点花香味,但酒劲是真的很大,味道冲上头的那一刻,他忽地嘴角一扬,笑了笑,笑意甚是明显,顾归酒看了眼,不解,道:“何事如此开心?”
严於如实答道:“严於就是忽地想起一些小事,羡羡也喜欢喝花饼酒,只是酒力很不好,几乎是一杯就醉,喝酒了,便稀里糊涂的说一些胡话,有时候亦会拉着我跳舞。”
严於的话一说出口,顾归酒的视线便扫了一眼他,心下只冷笑了声,还说人不胜酒力,他不过也一杯,如今倒是强装镇定,顾归酒又抿了口酒,淡淡的应了声,继而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