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关的第六日,宋满比平时早来了一些,就这会儿,意外在茧房周围看到了一个很稀罕的身影。
那人脑门上缠着些许白色绷带,正在康鸢的茧房前发呆,看见宋满来了,匆忙离开,既没有打招呼,也没解释其中缘由,飞一般离去的身影,莫名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宋满很是疑惑,尤其不理解那人面对茧房时“苦大仇深”的表情,以至于宋满几乎有点想叫住他关切询问——
勾寒云,你没事儿吧?
事实证明,勾寒云应该还是有事儿的。
因为接下来的时间里,宋满时不时就能看见勾寒云来茧房这边,虽然时间总会和她错开,但和弟子打听一下就知道,宋满不在的时间,他基本都在。
在春日大比考了250之后,勾寒云的课程有多忙,宋满即使不专门去问也已经有所耳闻。
在忙得一天十二个时辰中有八个时辰都在上课挨骂的情况下,还抽时间来看康鸢,怎么看都有几分令人不解。
某日,宋满终于在偶遇勾寒云时忍不住叫住对方,含蓄地说了一句:“茧房离你的住处很远,能路过这么多次,可见一份真心。”
她想问一下这份真心具体是什么原因,不料勾寒云忽然一蹦三尺高,扭头就跑了。
宋满和他距离近,目力又好,亲眼看见勾寒云脖子上的皮肤绷紧,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这反应。
到底为什么?
勾寒云为什么会这样,宋满一概不知。
但勾寒云上次从天上摔下来以后确实屁事没有她倒是看了出来。
就这跳跃能力,真难怪世人对剑修的身体构造会有如此奇怪的误解。
其他人真没勾寒云这么抗造,只怪他一个人拉高了剑修体能的水平线。
宋满疑惑地叹了口气,只当近日应该不会再瞧见勾寒云。
不想就在翌日,勾寒云竟然照旧出现在茧房门口。
不只如此,他还给自己施加了一个小隐身术,几乎完全藏住自己的身形和气息,大摇大摆地进了门。
宋满就在边上,因为修无情道,天生对他人的气息十分敏感,实力又在勾寒云之上,迅速发现了端倪。
一时间,可怜的宋师姐陷入两难,很是头痛自己到底应该看到还是应该看不到。
相比之下,勾寒云便显得异常轻松。
想来他应该对这个小隐身术花了不少的心思,看旁边的弟子毫无察觉,宋满亦没有反应,便以为自己成功隐身。
于是当场嘴角微翘,双手叉腰,得意地摆出了一个“我真了不起”的姿势。
“……”
宋满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而很快,她就更不知道说什么了。
因为勾寒云只得意了一下,下一秒便恢复成之前宋满见识过的“苦大仇深”的状态,眉头好像打了结,一会儿围着茧房转圈,一会儿苦着脸摸着茧房唉声叹气。
宋满以一种“我明明看见了但是要装作看不见”的状态旁观了勾寒云半个时辰。
终于,一个怀疑人生的想法在她脑子里缓缓冒了出来。
把勾寒云招进无妄宗的究竟是谁啊?
宋满……
你这个大师姐有罪啊!
…………
外面的事情热闹又混乱,茧房里的康鸢却是毫无察觉。
和上次安心坐在教室里搞学术的情况不同,这一次的茧房里,康鸢一直在连日夜都分不清的漫长时间里持续不断地修炼。
很是痛苦。
这种痛,指的并不是精神上的痛,而是真切存在于肉体上的痛。
为了能修炼,将自己的身体锤炼到足以承受元婴水平的灵力,灵泉之体的每一个细胞、每一处血脉都要被重新强化。
偏偏灵泉之体对于痛苦格外地敏感,一旦身体受创,其中的痛苦难以言表,于是,这一次的修行便变得极其残酷漫长。
系统可以降低康鸢的一部分感官敏锐度,让康鸢的感觉更接近于正常人。
可即便如此,这份痛依然如钢针入骨,痛彻心扉。
这样的痛,放在裴秋水身上,恐怕不到三秒就会令他叫喊着要放弃,可康鸢一直在坚持,哪怕痛得精神几度涣散,依然咬牙撑了下来。
到达金丹大圆满时,康鸢险些彻底失去意识。
这下不只系统急得要哭,粉笔和教鞭也都急躁起来,催促康鸢道:【阿鸢,停下吧!修炼之事不在一时,撑不住也无妨,能走到这里已经很好了!】
【不错,现在出去又能如何,阿鸢,不需要这么逼自己,差不多便可以了。】
康鸢在模糊中睁开眼睛,意识渐渐回笼,摇头拒绝:“不能差不多,既然要做,便要做好……”
他呼了一口气,竟是笑了:“毕竟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倘若付出的都差不多,收获的时候更不知要差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