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不同的人生,就要追求不同的活法。秀秀没令她失望。她央着爹爹讨来徐老先生的亲笔推荐书,就是要送秀秀入学。
前世凤阳城才貌双绝的女子,不应该成为关在金丝笼的雀鸟,鲲鹏展翅三千里,春承愿做那助她扶摇而上的风。
她说要担起她的一生,不是泛泛而谈。春承一诺千金,能为一诺丧了性命,也能为一诺,殚精竭虑。秀秀是好女子,好女子不该被辜负。
身后若有若无的视线盯得秀秀不得不攥紧了木铲,她不知道春承为何要看她,可被春承看着,欢欣之余,还有密密麻麻笼罩心间的无措。
春家仆从端着热腾腾的饭菜鱼贯而出,至秀解了围裙,清水净过手,柔软的毛巾覆在她的手背,春承笑嘻嘻地看她:我来服侍秀秀。
至秀指尖下意识微蜷,又在下一刻缓缓放平:你怎么进来了?
闲来无事,等得有些无聊。春承执了她细白的手腕,毛巾擦过手心手背,继而慢慢地抹去留在指缝的水渍,至秀被她弄得面红耳赤,话堵在喉咙,最后只能闷声轻点下巴。
想不到秀秀厨艺如此好。去了京藤,我还能尝到秀秀的手艺吗?
啊。至秀眨眨眼,强忍着内心的躁动抬起头,冲她露出轻柔的笑:能。只要你愿意。
听她说能,春承笑得温文尔雅:走吧,咱们去用饭,这还是秀秀第一次来家里用饭呢。
第一次来春家用饭,为表心意,满桌子饭菜都是至秀亲自做的。
春家一老一小口味极挑,围坐在饭桌前,亮晶晶的眼睛无一不在表明内心的满意。有菜岂可无酒?
春老爷大手一挥,指使下人拿出他珍藏多年的美酒佳酿。
秀秀能喝酒吗?春承似笑非笑地看过去。
这至秀看了眼兴致高昂的春老爷,笑着点点头:能。
为了不扫长辈兴致,不能也得能。
哦。那我就不用担心了。爹爹这坛酒可是咱们凛都最有名的烈酒,我这身子自是喝不得,能看秀秀喝,想来也是极好。
说着她笑着命人送上果酒,精致玲珑的小酒杯盛满果香氤氲的酒水,冲着至秀做出邀请:来,这杯酒,我敬你。
烈酒啊。至秀总算明白春承噙在唇边的那抹坏笑是为何了。这人,当着长辈竟还敢逗弄她?
至秀冷淡的性子难得被激出两分不淡然,烈酒入杯,白玉般的指节轻轻松松地执了酒杯:请。
小酒杯轻碰,发出清脆细微的响。春老爷看得啧啧称奇,承儿稳重清冷的性子,何时也会开人玩笑了?
眸光瞥向秀雅斯文的至家小姐,再看春承那副小狐狸的模样,他老怀欣慰地饮了口烈酒,顿觉快意!
酒是好酒,一人饮烈酒,一人品果酒,春少爷好整以暇地放下酒杯,没错过对面大小姐一瞬惆怅的眼神。
这和当初饮过的合卺酒不同,辛辣、酒意深远,醇厚连绵,对于前世今生几乎滴酒不沾的世家女而言,这杯烈酒,至秀喝得毫不犹豫。喝过之后,才知其难熬。
见她未显醉意,春承还道她酒量好。
酒足饭饱,看过了小年轻使坏的小情趣,尝过了最烈最好的美酒,春老爷背着手离开。
春光柔软,缠缠绵绵,柳絮飘洒在半空,正是最温暖的时节。
想不想策马同游遍赏春日花?
至秀盯着酒杯半晌没言语,春承无意回眸,见她乖乖巧巧的仍保留着半刻钟前的动作,莫名觉得大小姐可爱。她俯下身来,冲着她耳畔吹了口气:想什么呢?
酥酥麻麻的感觉惊醒了酒醉的大小姐,至秀反应慢了半拍,面色瞧不出丝毫异样:怎么了?
春承勾了勾唇:秀秀这是醉了?
至秀摇摇头,脑子晕乎乎的,还不忘回答她的话:没有。
没有?春承抱着小药罐将信将疑:真没醉?
没醉。
听她对答如流,春承哦了一声,望着门外春景,笑道:没醉那咱们就去玩啊,想你也没有正经地逛过凛都,去京藤前我带你好好逛一逛。
好呀。至秀笑着起身:那就走吧。
丫鬟书墨看直了眼,小姐从未饮过酒,乍然尝了烈酒,竟然没醉?
走出三步,听着身后没了动静,春承讶然转身,就见至大小姐怔怔地立在原地,眼睛含了水气,雾濛濛的,我见犹怜。
书墨。至秀红唇轻抿:你退下。
书墨不放心地嗯了声,看了看文弱俊秀的春少爷,听出小姐话语里的果决,不敢多做停留,转身出了正堂。
见她似有话说,春承使了眼色,阿喻领着下人退出去。
四围静谧,至秀委委屈屈地伸出手:你骗我喝烈酒,故意害我骑虎难下。
春承自然地捉了她的手,笑:那你这是醉了?
至秀收了委屈神色,四平八稳道:我没醉。
醉了的人一般都不承认自己醉了。
我没醉,不信我走给你看。至秀不服气地迈开步子,下一刻身子踉跄被春承捞了腰肢:都走不稳了,还说没醉?
她身子软绵绵的,眼神不复清亮,春承笑她:大小姐一杯就倒,好本事。
至秀倔强看她:我没醉。
行,你没醉,是我醉了。
你放开我。
放开你,你就倒下去了。不放。
至秀咬唇,怯怯地仰头看她:你欺负我。
泪湿睫毛,摇摇欲坠,看得春承一怔,好在很快清醒过来:哦,秀秀醉了还会冤枉人啊。
我没冤枉你,你欺负我。
她说的笃定,春承一头雾水:我怎么欺负你了?你醉了差点跌倒,我揽住了你,没使你磕的头破血流,怎么就成欺负你了?
你你不懂至秀揪着她衣襟,眼泪掉下来:酒好难喝
难喝你还喝?
你不懂
春承没好气地轻点她额头:好,我不懂,至大小姐学富五车是当世难得的才女,比我懂得多。你是歇在这儿,还是要我送你回家?
回家。
春少爷啧了一声:醉了的人口齿不清,怎么你醉了和平日无异?她顿了顿,纠正道:也不对,你醉了走不动道儿,还爱哭,爱冤枉人。你说是与不是?
怀里的人安静乖巧地闭了眼,女儿家清淡的体香混合着酒香蔓延开来,春承失笑:就是不会喝酒,拒了也无妨,怎么就一鼓作气喝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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