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医药系来说,校长特意拨.款开办扶济堂,进行为期两月的免费义诊。
至秀作为坐堂的医生,穿着肥肥大大的的衣服,借以遮掩窈窕身姿,她面色沉凝,坐在床沿为瘦骨嶙峋的幼童诊脉。
做到心中有数,开了药方,自有人忙着去熬夜。
病人很多。
这世道除了鲜花锦绣,还有满目疮.痍。不亲眼看一看,哪知道民生疾苦?
她和春承前世今生都生在豪门世家,哪怕当初最难的那段日子,她也没受过这番苦。
至小医生?至小医生?
至秀回过神。
那人赶紧道:至小医生,隔壁屋还有伤患等着呢,您看
至秀点头:我这就去。
一天统共24小时,从早晨天不亮来到扶济堂,太阳快下山了,她忙得早忘了吃午饭,情况紧急,稍有耽延可能葬送的就是条鲜活的生命,至秀没法停,也不能停。
她打起精神往隔壁走,推开门,躺在床上的是个年轻颇有几分姿色的女人。
扶济堂设有病房,被送进病房的或多或少都有难言之隐或命悬一线。
女人强提着一口气等到医生到来,说了声谢谢便昏死过去。
这声谢,听得至秀红了眼眶。
送她就医的是个怯懦狼狈的小女孩,担心床上的人遭了小医生嫌弃,她解释道:我们我们是从青花里出来的
青花里。
至秀颤着手解.开伤患衣领,伤痕累累,触目惊心,只一眼,不忍再看。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女儿身立世不易,陷在污泥的女子活得更难。
内伤,外伤,她竭尽全力为女人保留体面,妙手回春,化腐朽为神奇,却无法消磨世事在当事人心上重重刻下的伤。
身处底层,尊严,便是教人啼笑皆非的笑话。
这不是她接手的第一个饱受磋.磨的伤患了。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很多。
这也不是伤势最严重的伤患,最严重的那个,一度成为至秀的噩梦。
人心有多坏,才能做出没有人性的事呢?
生而为人,良知泯灭,和畜.牲又有什么区别!
黑色小轿车停在扶济堂不远处,车门打开,拒绝了阿喻陪同,春承迈着长腿低调地去接女朋友,恰巧至秀失魂落魄地从门里出来。
她走上前,察觉到秀秀情绪不对,牵着她的手上了车。
汽车匀速行驶。
一直没说话的至秀忽然扑到她怀里,豆大的眼泪掉下来:春承,我们再努力一些吧,这世道的女子,太难了
光鲜的从来是金字塔尖上的那些人,至于腐.烂在黑暗里的无辜灵魂,有几人为她们发声?
在这漫长闷.热的暑假,人间百态,魑.魅.魍.魉。
阴暗的、血腥的、残忍的、诡诈的,一点点挑战着人们的底线,见过了天地一角,身处巅峰的权贵,应有责任站出来,尽微.薄之力。
春承被她哭得心尖发疼,柔声哄着:好好好,都听你的,咱们继续努力,一直努力
第85章【85】
温亭继任家主典礼的那天,春承推了一应事宜在家照顾累倒的病人,每天连轴转还不好好吃饭,是个人都受不了,哪有不生病的道理?
闺房,至秀被她搀扶着坐起身,脸颊浮现着教人心疼的病色:温亭人生很重要的一天,你不去吗?
去什么去?春承没好气地瞪她:我未婚妻都累倒了,我还去什么?
她端着药碗坐在床沿,漂亮的手指握着白瓷勺,一如既往得好看。至秀看得顾自走神。
发什么呆呢?来喝药。
你喂我。
春承本来挺生气,见了她这副耍赖的模样须臾被哄得绽开笑:只要你好好的,别说喂你,把你当小祖宗伺候都行。
生病的人爱撒娇,白瓷勺喂到唇边,至秀饮去了上面的汤汁,咬.着勺子不松口,春承怔然,仿佛她咬.的不是瓷勺,而是自己的手指。
俊俏的小脸微.热,另外一只手轻轻挑起她尖尖的下巴:看你瘦的,长身体的时候,胡闹什么?
至秀害羞地松了口,喂一勺汤药,春承喂她一粒蜜饯,苦口婆心道:治病救人什么时候都没有尽头,好身体才是最大的本钱,这几天看你忙得脚不沾地,我有多心疼你到底知不知道?
似乎是不习惯说这样示弱的话,她板了脸:再有下次,你就不要去扶济堂了!
说完了又觉得态度强硬怕伤了秀秀的心,春承愁得皱了眉:你听话好不好?
嗯。
一碗药喝完,至秀拉着她的手:你真得不去吗?
去做什么?春承扭头将药碗递给桂娘,桂娘离去前打开了窗子,炎炎夏日,蝉鸣声钻进来,平添了几许人间烟火气。
我对她无意,且还有了你,温亭我只当她是老师。她处处都好,唯一不好的,是不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你也知道我是女子,她爱得从来不是我,是穿着男装的春少爷。秀秀,我不想伤她,我远着她,避着她,才是对她好。
至秀摸.了.摸她的脑袋:我懂了。你是个好人。
什么好人?
你不喜欢她,也没有吊着她,你冷着她,是对她负责,对我负责,所以你是个好人,是君子。
有吗?春承冲她眨眨眼:是谁前几天说我是个坏胚子来着?
至秀莞尔:谁让你不老实,非要
非要什么?
你!脸颊红透了的女孩子裹着被子侧身背对她:你明知故问。
哼,反正我早晚会看到。不好欺负病中的人,春承斯斯文文地理了理衣袖,提了提眼镜:睡吧,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守着你。
羞□□脸红的少女心里微甜,昏昏欲睡的午后,她转过身来扯了扯春承衬衣袖口:你也上来吧,那样趴着不舒服。
可以吗?
至秀浅笑:我不信你会趁人之危。
春承定定地看她一眼,脱了鞋子躺在她身侧,薄薄的锦被盖着肚脐,两人谁也没说话。
同床共枕,且是在白日,人真的在她身边睡下,至秀平躺着,脑子里却是在想那晚的场景。
那晚春承在房里喝多了酒,缠着她非要看看她穿小衣的样子,连哄带逗,她险些就应了。
醉的是春承,又不是她,她羞得把人赶出去,由着桂娘搀扶着醉酒的人回了东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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