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1 / 2)

夺嫡不如谈恋爱 决珩 2554 字 2023-09-08

沈卓昊本是含着冷笑看着皇帝怒斥他,然而眼瞅着柴丰似有抵死不认账之意,他当即气得跳出来指着他破口大骂,冤枉?哼,就凭你这些年从国库中私自挪用的那么多银两,你也配喊出冤枉二字?

大皇兄此言差矣,如今事情尚未有定论,凭借着几封不知是何人伪造的书信,便可如此轻易地将多年来一直兢兢业业为国为民的老臣定罪。此事若一传出去,有损父皇赏罚分明的威名不说,便是连天下所有清廉为公的官员,怕也是要寒了心啊!

沈卓旻看见户部尚书东窗事发,心下亦是焦急不已,暗骂他们不早将所有证据处理干净。然而柴丰一直是他最为得力的左膀右臂之一,平日里也没少替他搜罗行事所需用的银钱。若是就此被这么定了罪,自己恐要元气大伤,甚至还要平白担上多一分的风险。

如此一番似有若无、暗藏机锋的解释下来,任是大皇子再怎么气急,也不好再继续呵斥下去这又是父皇的威名,又是天下官员的归心,无论是那顶帽子扣到自己头上,他都是万万担待不起的。沈卓昊只能铁青着脸色,冷哼一声,站回自己的位子。

柴丰这才能悄悄松一口气,心中对自己的主子更多了几分感激。他继续老泪纵横地哭诉着,似是自己多年来为国的这一番苦心若真被人白白误会,便要效仿那苌弘化碧,望帝啼鹃,陛下,老臣领户部尚书之位多年,素来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行事举措万万不敢有半分差池。谁料半生兢兢业业,到头来却还要被人无端污蔑。便是再借老臣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陛下眼皮子底下行如此贪墨之事啊!

大皇子这派的朝臣纵然心有不甘,然而有三皇子轻飘飘一句话在前,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把所有怒火都往肚子里吞。有了沈卓旻的示意,亲徐的这些官员自然也是你方唱罢,我方登场,轮流上前细数着户部尚书这些年来的功绩,似是皇帝今天若当真动他一下,那就是让大雍平白折损了一个忠心耿耿可至名垂青史的大功臣。

沈惊鹤垂眼站在角落里,隐去眼底的一丝冷淡的笑意,只听着众人你来我往地劝谏着皇帝。

他们是当真没有发现,有越多人站出来劝阻皇帝,皇帝的脸色就愈发不好看了下去么?

他之所以打算挑这个时机将三皇子的这个心腹揪出来,本身就是看准了这几日朝堂上的两相争斗早已令皇帝厌烦恼怒不已。此时递给皇帝一个敲打徐氏、削弱外戚的机会,无异于给瞌睡的人及时送上一个枕头。

今日这柴丰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刑罚了,然而只怕他到死都不知道,送他下黄泉的既不是暗自遣人送去证据的自己,亦不是在朝堂上指着他鼻子怒骂的大皇子,而是三皇子这派将他几乎要吹上了天、处心积虑想要保下他的朝臣。皇帝本就对两个儿子的夺嫡之争隐隐威胁到自己而甚是不满,如今看到大半个朝堂竟然都敢违抗自己的意思,只为了保住一个与徐家交往从密的官员,岂非更是要勃然大怒?

沈卓旻听着自己手下人的多方相劝,正待最后出列请皇帝重新考虑。可是方一抬起头,看见皇帝阴沉沉的脸色,他却是陡然愣在了原处。

七嘴八舌的朝臣们仿佛也终于感受到了朝堂上气氛的不对劲,纷纷面面相觑地闭了口,任由令人难捱的死寂在空气中不断蔓延开。

说完了么?

皇帝低声开口,不大,听在沈卓旻耳中,却让他久违地感到一丝事情挣脱控制的不妙。

怎么不继续了,嗯?皇帝缓缓将目光扫过座下一排排噤若寒蝉的大臣,凡是他微冷的眼神所至之处,群臣无不将自己的头颅压得更低,陈侍郎,钱少卿,你们方才不是说得很起劲么,现在为何不继续了?谁先出来再给朕讲讲?

被皇帝点到名的两个官员当即浑身一颤,连忙跪倒在地,口中连声道着陛下赎罪。

皇帝冷哼一声,锐利的目光直直射向方才还在心中暗自庆幸的柴丰,又抄起御案上两本书册往他跪着的地上面前一摔。

若是那几封书信不是你写的,难道这几本数年前盖了你官印的账簿,亦非出自你手么?

柴丰看到那几本他几年前就亲自命人拿去烧了的账簿,此刻竟然起死回生般地出现在自己眼前,脸上的神情一瞬间惊恐地凝固。

不,这怎么可能

账本哗啦啦飞落之时,恰巧被翻开到了中间一页,上面一条条记载着的,都是他几年前挪用国库银两贴补自家产业的明细,旁边还穿插标注着他对地方官员孝敬数目的不满。

柴丰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面上,两眼无神,只知道低声喃喃自语着。

完了,完了,这回是彻底完了

远远看到那几本账簿,沈惊鹤心中也是惊讶万分。这些盖了官印的账本向来都是极为隐秘之物,便是连他都无法从别的官员府中取得。更不要说这些账簿还是早年之物,依着这些老奸巨猾的贪官们的性子,定是要在核对完账目后及时处理掉的。皇帝又是怎么会

他眼神微微一闪,瞬间了悟,不由得轻轻勾起一边唇角。

看来,皇帝对徐家的不满,比他想象的远远要大也要早。不过能生生将这些证据积压多年,只等到一个最绝妙的时机才猛地甩出,不留一丝喘息的余地以置人于死地。多年隐忍才登上皇位的人,果然绝非什么简单的人物。

他这头因为皇帝的多年筹谋更是暗自生出几分警惕,沈卓旻看到那些本不该存在的账本,却是在心中掀起了又惊又怒的滔天骇浪。他的指尖因气急而微微有些发颤,与徐太师交换了一个决绝的眼神之后,他最终还是只能选择忍痛断臂。

当真是好大的胆子!柴丰,枉朝中诸位大臣如此信任于你,你却当真胆敢犯下如此不忠不义的弥天大错!你、你真是沈卓旻不可置信地一手指着他,似是心痛至极,喘息再三,才复一拱手向皇帝坚决请道,父皇,儿臣恳请您能从重处罚这等欺上瞒下、私吞官银的奸臣,好教那些蠢蠢欲动的官员也知道,我大雍律例向来法不阿贵,绳不绕曲。唯有大臣能恪遵法纪,公而忘私,小臣方能自有顾畏,不敢妄行!

他冷冷怒视失魂落魄的柴丰一眼,又迅速愤懑地转回了自己的头,似是连再看他一眼也觉得嫌恶无比。

徐太师全程未发一言,只是捏着腕上佛珠的手较之平常更为用力。他不惧怕柴丰会将他们也招供出来毕竟他们手上捏着的柴家人的性命,亦不是与柴丰说笑的。然而,他却是因为今日皇帝明显铁下了心要惩治柴丰的态度而暗暗心惊。

他们徐家的行事,是否已经令皇帝心有不悦了?

座上皇帝终于沉声开口判柴丰斩首抄家。柴丰瘫软着手脚,昔日的同僚见此纷纷争相与他撇清干系,头上的乌纱帽也被人粗暴地摘去。

徐太师若有所思地向一直低调站于角落的沈惊鹤瞥了一眼,眼神一动,平静合上了双目。

添香楼是京城中难得的一处风流所在,玲珑清雅,琼琚以饰,楼内常有化不开的流香辗转,绝色佳人笑语盈盈间,可闻环佩玎珰作响。京中富贵子弟或是风雅名士每于此处小聚,或观戏对酌,或邀美人吟诗共饮,一掷千金亦绝不吝惜。

添香楼最高的一层乃唤璇玑阁,若非京城中顶顶的权贵,却是绝无可能涉足其间。然而此时,璇玑阁中却传来了悠扬悦耳的泠泠琴声,白雪乱纤手,绿水清虚心,似仙乐飘飘,绕梁不绝。

砰的一声,盛满了琼浆玉酿的酒盏被骤然重重置于桌案上,打断了委婉连绵的琴音。

皓腕纤指在鸣动不已的琴弦上轻轻一压,阻绝了袅袅余音。一个面容清丽的女子从琴椅上起身,袅娜娉婷地走至桌案前,关切蹙起了一双柳眉。

三郎今日似乎兴致不佳?

沈卓旻一手撑着头,醉眼朦胧望去,一伸手将女子拉坐在自己腿上。女子轻呼一声,定了定神,仍旧乖顺而依恋地将脑袋轻轻贴靠在他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