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走出所有风霜,踏过所有山峦,你的聪慧,你的坚韧,你的决心,总有一天会让你牢牢把握住自己的命运。你会交到知心的朋友,遇到信任的亲人,还有一个人
他顿了顿,温柔眼神中有什么东西,是现在的沈惊鹤还看不懂的。
还有一个人,会跨过山与海,跨过漫长的时间,跨过一切不可能,来找你,来爱你。
沈惊鹤慢慢仰起头,想说他不可思议,想说他可笑,可是微酸的眼角让他只能问出一句话。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梁延。
梁延回答得干脆,笑意浅浅,我叫梁延。再见到我时,你可要记得我。
年幼的身影先在口中无声重复了一遍,才抬起眼,郑重其事地唤出他的名字。
梁延
梁延!
身上压着的重量清晰地传来,梁延猛地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张清俊无双的面容,脸上写满了担忧和关切,一只手还搭在他额间试着温度。
见到他醒来,沈惊鹤终于松了一口气,撑着他胸口坐直身来,你刚刚吓死我了,闭着眼怎么也叫不醒,我还以为你生病了
话还没说完,躺着的男人突然毫无预兆揽住他腰拽下来,双唇精准地封住了余下的话语,舔吮唇瓣,叩开齿关,牵动勾着舌尖在唇齿间追逐起舞。沈惊鹤惊讶地瞪大双眼,但很快又迷失在了爱人如火的热情中,动情的双眸微微湿润。
唔终于从接吻的空隙中微微后仰头,沈惊鹤急促地轻喘着,散乱的发丝一晃拂过泛红的耳廓,你怎么一大早就昨天晚上还没闹够吗?
梁延的眼色又深了深,但他只是静静地将人拥入怀中,五指分开穿拂过乌黑柔顺的发丝,轻柔地一直梳到发尾。
可以问吗?可以的。但他不想问。
他所知道的,所关心的,所在意的,只是此刻怀中抱着的是自己一生之挚爱。
怎么了?察觉到梁延的安静,沈惊鹤就着躺在他身上的姿势抬起头,下巴搁在肩窝,黑亮的眼中闪着好奇。
没什么。我昨夜,做了一个梦。梁延低头望他,神色缱绻温柔。
梦?好梦还是噩梦?
当然是好梦。梁延一翻身,牢牢压着身下人,在额头处印上一枚轻吻,因为梦见你了。
窗外有风拂过,胭色的海棠花瓣徐徐飞旋飘落,飞花丝雨,岁岁年年,共占春风。
第113章番外二
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
又是一年中秋佳节,宫中盛大的宫宴却比以往结束得要早得多。群臣散去后,没有人注意到方才御座上着明黄龙袍的那人却脱去外袍,换上了一袭普通常服,静悄悄踏着初初亮起的华灯溜出了宫外。
阖家团圆的日子,林将军府也不例外。隔着闭拢的府门,都挡不住里头热闹繁忙的准备声。管家在后厨催菜摆桌忙得团团转,香气四溢,一样样珍馐佳肴被侍从们依次捧出,令人目不暇接。
沈如棠一只手抱着自家小女儿上下哄着,一边对着正堂忙于布置的下人们比划。
那盆月桂再往里头移一点诶对,对,就是那儿!还有你,去后院叫那混世小魔王洗了手换衣服赶紧出来,等会儿要见客了还在那儿疯!
她在那儿操着心,一转头看见林继锋正蹲在桌子边偷了个果子啃得正欢,一下气不打一处来。哒哒几下踩着绣鞋踏过去,空着的那只手毫不留情拧着人耳朵转了一圈。
唉哟,疼,疼可怜的林将军连忙三两口将剩下的果子塞进嘴里,苦着脸对夫人讨饶,棠儿,我就是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厨房里头闻着那么香,你又连一小口也不让我尝
沈如棠哼了一声,毫不费力提溜着耳朵把自家夫君拽起来,飞去个似嗔似瞪的白眼:吃吃吃,整日里就知道吃!我在这儿忙得水都没喝上一口,你也不来帮帮我!
林继锋连忙倒了一盏香茶亲自塞到夫人手中,陪着笑脸小声安抚:我们林府的当家夫人那么能干,我这不是怕自己碍手碍脚嘛别说我了,等会儿客人来了,万一还没布置好,那可怎么办?
把睡着的女儿轻手轻脚放在软椅上,沈如棠刚要开口,忽然听见府门传来动静,脸上立刻泛出喜色。她也没理林继锋,一甩身把人抛在脑后,提着裙摆就往府门口跑去。
大门恰巧在此时打开,露出一张气度翩翩若谪仙下凡的脸。对着这张俊容,沈如棠雀跃的表情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来,嫌弃地撇撇嘴,怎么是你啊
沈卓轩差点端不住脸上温文尔雅的笑,眼皮微微有些抽搐。
姐,不说我是你一个娘胎里钻出来的弟弟,我现在好歹大小也是个皇帝吧?登门做客,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沈如棠脸上挂起假笑,看得沈卓轩背后毛毛的。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明艳不羁的身影才给他让开一条道,边领着人进府边开口道:你穿着龙袍时,自然是大雍的皇帝。可你把那身衣服脱下,那就只是我沈如棠的弟弟!
沈卓轩跟在她背后,故意长长地摇首叹了口气。然而眼底的笑意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得假。
生在天家,仍有这样一般不因时过境迁而改的亲情,夫复何求?
摆放上檀木圆桌的山珍海味愈来愈多,天色也随着风中飘散漫开的桂香逐渐暗下。沈如棠一手托腮倚在美人榻前,一双流转美目时不时巴巴朝府门望去,却每每只换得一声失望的叹气。
现在什么时辰了信里明明说了,今天晚上该到的呀?
沈如棠忽然又站起身来,一手紧张地揪皱了帕子,坏了,不会路上遇到什么事了吧?
林继锋习以为常地摇摇头,自打夫人接到那封远方来信后,便一直这么时不时惊乍念叨,可怜他的耳朵都要生出老茧。倒是沈卓轩哭笑不得地拉住她坐下,又开口道,你就安心坐下等吧!说是今日回来,便一定会今日到的。
话虽如此,他看向大门外的频率也不比沈如棠少到哪里去。两个人的目光偶然交汇,都清楚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思念之意,又同时默契地转开了头。
一年了啊,他们心中都关心挂念的那个人,终于要回来看看了。
风把檐铃吹得响动,长长马嘶后,还未见到人影,便先听得一声欢悦的清朗声线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