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县衙门口,陶仵作停下来长出一口气,转身,叮嘱婉娘:焦夫人,你和柏哥儿就候在这里,我带他进.去,侯大人那边今个儿心情不好,你们还是别进.去了。
婉娘揽着聂柏昶连升应了,他们自然不能拖后腿。
陶仵作气沉丹田带着焦昀进.去了,他也没想到侯大人这么难缠,死活不肯,最后磨破嘴皮子才让他见一面。
他这会儿心里也没底。
可就差发誓保证,希望好歹等下侯大人考验的时候别昀哥儿一关都过不了。
陶仵作进了县衙反而冷静下来,低声嘱咐,侯大人这会儿不太高兴,等下可能会出一些稀奇古怪的问你,昀哥儿你可得撑住。
也不知谁大嘴.巴,那些衙役刚刚都知晓他要收一个八岁孩子当学生,要不是县衙内不许聚赌,怕是他们这会儿已经开局。
不,或者他们已经私下里开局:全部赌他输。
侯大人正在啃着一个馒头,面前摆着一碟青菜炖豆腐,一碟小炒肉,因为太忙,他也没顾得上形象,就在师爷平时记录的地方吃,吃到一半,偏头一看,就瞅见陶仵作带着一个长得很精致的男娃走进来。
侯大人瞧见焦昀那个头,眼前一黑:好你个陶许棠!八岁他都觉得已经很小了,特么他是不是还谎报往大了说?这有八岁?这个头顶多六岁吧?
陶仵作本来就心虚,带着焦昀小心翼翼一踏进来,就觉得一股冷风卷着无数眼刀朝他嗖嗖飞来,他绷直腰背,露出一个笑,低咳一声,声音压得很小:侯大人?我们来了?
侯大人恶狠狠咬了口馒头:没听到没看到人不在。
第41章
侯大人虽说气陶仵作,却也不会针对孩子,快速两三口把嘴里的馒头吃完,灌了杯茶水才站起身,慢悠悠擦着手。
其间,陶仵作带着焦昀一大一小一高一低乖乖揣着手站着,侯大人本来不觉得,这么一瞧,觉得这动作还真够一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个县令怎么欺负手下父子两。
侯大人低咳一声,稍微正了正官服,坐上首位:你就是焦昀?
焦昀作揖,学得有模有样,抿着唇表情严肃,这般瞧着很是稳重,声音虽然清脆还带着稚音,介绍却很官方。
侯大人没在意,觉得必然是陶许棠这小子教过。
侯大人听完,既然给了这个机会,也见了,流程也要走,但他对焦昀这小孩期待不高,压根不抱希望。
他给陶仵作面子,却不会徇私,该考的,一样不会少。既然你都到了这里,年纪也轻,可仵作这行当苦也累,却还需术业有专攻,你想跟着陶仵作在县衙办事,你这年纪不符。如今,本官既给了这个机会,那就看你造化,若是本官之后考你的三项你皆能答出,那本官就破这个例,否则,你若真有心,那就再等五年,再来吧。
焦昀垂着眼,再次拱手,应诺。
侯大人等下还要去处理公务,快刀斩乱麻,直接开始第一项:既然你要学的是验尸行当,那首先第一项就是不能对尸体产生恐惧,若是带着你,你见到尸体就浑身发抖或者作出失态之举,也会让百姓觉得县衙无能,影响县衙在百姓心里的形象。所以,来人,把昨日刚找到的那具尸体抬来。
侯大人这一声,从后堂几乎是立刻跑出两个衙役,眉开眼笑应了声,就去外头后院的停尸房抬尸体。
经过陶仵作身边时,挤眉弄眼,握拳让他加油,只是那表情,显然是看戏成分居多。
陶仵作嘴角抽了抽,在衙役经过时,脚往后一撩,那衙役迅速躲了,很快消失。
陶仵作在侯大人看过来时,再次恢复淡定,站在那里,看得侯大人脑仁疼。
陶仵作也头疼,他没想到侯大人这么狠,一来就上个大的,之所以昨日没敢直接就带去县衙,一则,是想给侯大人缓冲的机会;二则,就是昨日抬来的那具尸体,着实不太
他就是怕万一侯大人直接上大招,到时还真的能把昀哥儿给吓哭。
可没想到,还是没避开。
陶仵作想提醒焦昀一声,结果,刚蹭过去半步,就听侯大人嗯的一声,他默默偏头看一边,幽怨瞅着一隅,他这好不容易应承帮忙收个徒弟,侯大人好歹给点面子啊,一来就把人孩子吓哭,这焦夫人还站外头呢,虽然听不大清楚,可公堂面朝大门,还是能看到的。
他昨个儿拍胸口保证绝对能行,今个儿一上来就把人崽吓哭,这他都没脸去见焦夫人了。
焦昀还算淡定,他不动声色把两人小动作收入眼底,大概猜到等下侯大人要让他见的尸体,怕不是一个惨不忍睹能形容的。
两个衙役很快抬来,还贴心盖了白布,只是刚靠近,只觉一股尸体腐败的臭味弥漫开,几谷欠让人作呕。
两个衙役平时办差见多,倒是免疫,可即使如此,这一路抬过来也有点反胃,赶紧放下就退后。
只是绕到门口脚下一转,又迅速扒在门后,从缝隙里往公堂上瞧。
侯大人从尸体出现就一直在观察,发现这孩子像是没闻到这臭味般,诧异挑眉,倒是难得,若是别的孩子怕是早就皱眉露出异样,只是这一点,倒是让侯大人另眼相看。
只可惜,年纪太小,还是不行啊。侯大人坐在那里,淡定开口:知晓这是何人?
焦昀垂眼恭敬回答:原告。
侯大人漫不经心的动作一顿,瞥过去,眼底微深:这孩子有悟性啊,不说尸体说原告,可不就是原告,一个尸体,能抬到县衙,那必然不是寻常死亡而是遇害,既是他杀那就是苦主,即使不能开口,却确然是原告无误。
侯大人正色一分,那本官这第一项要考你的,就是掀开白布,分辨出原告是男是女。
陶仵作嘴角更是抽抽,给侯大人使眼色:大人你别过了啊,他甚至没学过,怎么分辨男女?更何况,就这尸体这惨样,怕是直接就、就
侯大人摸着胡须,淡定自若:要是这般就退缩吓晕不刚刚好?
陶仵作头疼,万事都有个过程,一上来就这么刺激,简直,大人啊,这还是颗幼苗,需要精心呵护啊。
侯大人吹了吹胡子:那不巧,本官最喜欢辣手摧幼苗。
陶仵作:算你狠。
陶仵作已然是生无可恋,把头偏过去没敢去看,虽说他觉得焦昀是个能培养的,可前提是他的确是个孩子,就算胆子大,可就是寻常男子乍然掀开见到那种惨样也会吓到,更何况孩子。
他已经做好等下被焦夫人用失望眼神瞅着的情景,蔫头耷脑,唉声叹气。
结果,等了半天,并未等到,他偷偷瞥过去,发现昀哥儿背对着他,只掀开尸体脚底板的位置瞧着。
陶仵作:???
不只是陶仵作,侯大人也皱眉瞧着:这孩子作甚?
焦昀虽然也想淡定掀开,但是他到底是个孩子,真的见到腐败到一半是腐肉一半是白骨的尸体淡定自若甚至还手痒想带手套上去研究一番,再开个膛怕是害怕的就是侯大人了,所以,能过关还要不那么明显的话,那就只能从侯大人的这个问题出手搞点小聪明。
侯大人说了,掀开白布,但并没有说全部掀开,说分辨出男女,也没说非要检查尸体才可,看出男女有很多种办法,其中一种很普遍的,自然是
焦昀在侯大人和陶仵作不解时,已经把白布的一隅重新盖上,朝尸体鞠了一躬,再面朝侯大人作揖:大人,原告是位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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