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前尘(4)(2 / 2)

江雨愁应了一声,陆思绵拉住她的手,“不要麻烦了,姐姐你像从前那样喂我吧。”黑菱咳嗽了一声,“思绵不要胡闹。”

“无妨的姑姑,我来吧。”江雨愁说着,像从前那样,将菜汁鱼肉和着饭拌好了喂陆思绵吃。陆思绵就像是没有化成人形一般,手放在桌子下面,张着嘴等现成的,她腮帮子鼓鼓的,吃的满嘴油光,样子十分可爱。雪寒仙狐为人向来严肃,但陆思绵吃饭的这个模样,她竟也觉得十分可爱,许是山上太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

饭吃完,雪寒又沏了一壶药茶给大家喝,而陆思绵已经化为原形,被江雨愁抱在怀里,在她手边的茶杯里一口一口舔茶喝。一说到要告辞,江雨愁就满面不舍,陆思绵也蔫了,黑菱道:“这俩小家伙感情可真好,若雪寒大师和雨愁侄女得空了,一定要去我们枫叶谷做客。”

雪寒与江雨愁一直将黑菱与陆思绵送到山下,陆思绵趴在黑菱的肩膀上,望着江雨愁小小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心里十分难过,呜呜的直叫。江雨愁在山下站了好久,直到她们消失在浓雾之中才转身回山。她的心情仿佛跌落至谷底,干什么也打不起精神来,上山的步伐也无比沉重。日月无光之际,眼前的石阶上忽然站了一只小狐狸,那狡黠又可爱的目光,正是陆思绵。江雨愁哎呀一声,高兴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一时又是兴奋,又是担心,上前便要抱。

陆思绵却一个转身,迅速朝着山上窜去,“团团,你怎么回来了,等等我!”

江雨愁撩起裙子,快步追赶,陆思绵忽然转过身,凌空朝她撞来,江雨愁措手不及,以为是陆思绵和她开玩笑,张开双手笑着就要接她,但一瞬间,陆思绵就露出了利爪獠牙,眼珠血红,嘶叫着扑了上来。

江雨愁顿觉肩颈奇痛,陆思绵那长长的牙齿已经没入她雪白的皮肤,霎时血如泉涌,肩头的衣服都染红了。“思绵,你干什么!”江雨愁抱住她的身体,可是那两颗尖牙仿佛钉在了她的肩头,说什么也不放。

“为什么,思绵……”江雨愁眼泪涌出来,身子向后倒下,顺着石阶滚下了山。

江雨愁醒过来时,眼前一片漆黑,冷风阵阵,鼻间闻到的都是一股泥土腥气。她揉揉太阳穴,终于明白过来,方才的一切都是幻境,她还在镇妖谷的山洞里。江雨愁按住肩膀,仿佛那个地方还隐隐作痛,陆思绵伤她也许就是心魔之一吧,这些年她倒真希望陆思绵能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也狠狠地刺她一剑。

“陆思绵,团团……”江雨愁脑子中的某一个开关似乎被打开了,那些景象都是幻觉,但那些事情却是她记忆中真实存在的,原来她与陆思绵竟然那么小就相识了,只不过她后来失去了记忆,竟然将她全忘光了。陆思绵十三岁时的那个模样,终于同江雨愁脑子里那个陆思绵对上了号。

江雨愁忽然恸哭起来,她做错了好多事,雪寒仙狐,黑菱棕狐,陆思绵这个小白狐狸,那么她呢,也是那山里的狐妖啊。而她却失去了记忆,连自己是人是妖都忘记了,竟然对自己的族类拔剑相向,还害死了陆思绵,她那么喜欢的陆思绵!江雨愁抱住头,拼命的想着,陆思绵与黑菱走后又发生了什么,她是如何失去记忆的,陆思绵入了越岭是不是为了她,可是她越想,头越疼。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五年前她亲手刺死了陆思绵。江雨愁又回想起当时的那个场景,陆思绵绝望哀伤的眼神,心疼的快要裂开,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江雨愁在剧烈的头痛中又晕了过去。

“雨愁,思绵,从此你们就是师姐妹了,你们两个是我唯一的徒弟,也是最后的徒弟,一定要互相扶持,共同成长,光耀师门。”雪寒仙狐道。

一眨眼,江雨愁又回到了玉寒山,她与陆思绵齐齐的跪在雪寒仙狐的面前,陆思绵朝着她甜笑,“师姐,你怎么呆了,不说话。”

江雨愁摸了她的头一下道:“那师妹以后一定要听师姐的话。”

雪寒仙狐收徒弟十分之严格,非雪狐不收,陆思绵是个意外。从前雪狐一族因为玉寒山灾难近乎灭族,剩下的族人已经迁走,流落在各地,只有雪寒仙狐带着失去族人的江雨愁留下来,守着故园,可是这么多年也没有故人归来。陆思绵自离开玉寒山后,在枫叶谷勤力修炼,一年后法力大增,常常来到玉寒山找江雨愁。陆思绵悟性极好,人又聪明,整天混在雪寒仙狐与江雨愁身边学了不少本事。一眨眼,三年过去,两个姑娘感情越来越好,根本分不开,江雨愁也一直有叫陆思绵拜入雪寒门下的意愿,常常缠着雪寒说好话,陆思绵的一切雪寒也看在眼里,天赋高,本性善良,除了不是雪狐,简直是一个完美的弟子。黑菱也几次上门拜访,也希望能有个严厉又本事的师父来管教陆思绵,于是雪寒便挑了个好日子,收了陆思绵做徒弟。

雪寒仙狐名声在外,除了独门武功御雪术、寒剑术十分了得,更是精通医理药理。江雨愁入师门以来,雪寒更是醉心医术,所以陆思绵刚拜了师,没有收到什么修为心法要诀,而是一本讲药理的古籍。此书江雨愁已经读的烂熟,雪寒吩咐她带着陆思绵修习,此书不入门,便不可学法术。

这可苦了陆思绵,她对那些奇怪的花草,浓重的苦味毫无兴趣,只想着什么时候能像雪寒一样厉害,或者先像黑菱姑姑那样厉害也行。江雨愁拉着她端坐在书桌上,一页一页讲给她听,而陆思绵只听到江雨愁好听的声音,至于什么内容,一概不管,心思早就飞到山下捉鱼去了。江雨愁也不恼,尽量哄着她叫她多听一点,悄悄在她耳旁道:“你不爱学这个,师姐也不会强迫你,但总要学个毛皮,才能逃过师父提问,你若学会一点,我便教你新剑法。”陆思绵一听,眼睛完全亮了,抱着江雨愁的腰滚在地上,嬉笑着打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