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非看了看他爹,目光可同情了,咳,都说他命苦,要他说还是他爹比较命苦,有这样一个偏心眼的糊涂爹,真是太糟心太不幸了。他虽然沦落在外日子过得苦一些,可奶娘和舒伯都十分疼他,想着法子让他吃好穿好。
于是宁非眼睛转了一下,蹲下身小声对他偏心的祖父道:“祖父啊,您还没看清楚形势吗?您还想着告我爹,恐怕您前脚进衙门,后脚我爹就能把三叔四叔弄死。我爹可是上过战场杀过万万人的。”
瞧着地上他三叔眼里的惊惧,宁非不怀好意的笑了笑,猛地扬声真诚地道:“祖父,不是孙儿不孝,孙儿实在没能耐替三叔谋个三品大员,您要打要罚对着孙儿来,别为难我爹!我爹领兵打了那么多年的仗,身上暗伤可多了,您就少说两句吧,我爹要是气倒下来谁撑着族里?来来来,孙儿送您和三叔回府。”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族长他们都微微颔首,朝宁非投去赞同的目光。可不就是吗?徐氏一族现在所依仗的是徐其昌,若是他倒下来,谁来管族里的子弟?经宁非这么一提醒,众人回过神来,纷纷上前帮着宁非把诚意伯和徐其华拽起来。
族长威严地训斥:“鹤年,你闹够了没有?好好的喜事被你搅和了!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被个妾室攥在手里头你还觉得有脸了?弟妹多通透的一个人,你怎么这般糊涂呢?走吧,走吧,眼不见为净,回你的诚意伯府作去吧。只一条,不许再打其昌和宁非的主意,要是再让我知道你祸害他们,你就领着老三老四出族吧。”
族长的话说得极重,也不管诚意伯父子的惊怒,直接摆手让人把他们送回去了,前头都是宾客,是从后门瞧瞧送出去的。族长不由庆幸,幸好是在祠堂里闹,再丢人也只有族人知道,要是在外头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那徐氏一族在京中还有什么脸面。
把祸头子送走了,族长等人又安慰了徐其昌父子一番,宁非表现可好了,“族长爷爷,我不生气,谁让他是我祖父呢,他再不好也生了我爹,没我爹哪来的我?我就是替我爹难受,这么些年——我爹太不容易了。”
宁非趁机替他爹卖惨,他爹是硬汉,又要面子,这样的话自然由他这个当儿子的来说。在这一点上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族长他们又安慰了一番,保证看住诚意伯府,会替他们做主。这才出了祠堂去待客。
阿九看了一场大戏,看得是津津有味,不由感叹:极品哪家都有,诚意伯府更多。那位诚意伯都渣出天际了。
宁非被他爹带着给来宾一一敬酒,宁非早就不是漠北边城那个喝酒赌钱的小兵痞,现在的他笑意满满机灵而又不失大家风范,赢得了来宾的一致夸赞。
后院那边又是另一番情景。
宁氏和府里的两个庶女招待着各家的夫人和小姐们,徐采薇得意极了,哼,你们不是不屑和我这个庶女说话的吗?现在还不是要我接待你们?她瞥了一眼身旁跟闷木头似的徐采蓉,就更得意了,我是庶女怎么了,那也是大将军府最出色的女儿。
那张狂的样子落在别人眼里,有的一笑而过,有的摇头惋惜,可惜了这么一位大将军府的千金,眼皮子太浅,又轻浮,要不然也是个好的联姻人选,姨娘养大的就是上不得台面,哪怕管了大将军府十多年还是脱不了姨娘味。倒是那位徐二小姐瞧着顺眼一些,虽小家子气了些,倒不失规矩。倒是可以为次子考虑一下。
徐采薇的那幅作态,宁氏早就看了火大,要不是顾忌着有客在,她早让她滚回自己院子呆着了。宁氏娘家的几位侄女也十分不忿,宁芳撇嘴,“瞧她那张狂杨,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嫡女呢。”
宁雪接道:“谁让人家命好有个好爹呢?”
宁菊道:“那又怎么样?不还是庶出吗?”
宁璇打着圆场,“好了,姐妹们都少说一句吧,咱们现在是在姑姑府上作客,可不能让姑姑为难了。”
她这么一说,其他三人虽心中不满,但都住了口。要知道她们姑姑手面极大,这些日子她们都得了不少好东西,要是惹了姑姑不喜,那好东西还能再有吗?最重要的是她们姑姑是大将军夫人,来往的人家非富即贵,她们都到了说亲的年纪,要是得了姑姑喜欢帮着筹谋一二,她们就能嫁个好人家了,见识了大将军府的富贵,她们再也不想过宁家那般拮据的日子了。
更何况府里还有宁非表哥呢,要是能嫁给宁非表哥,那就是将军夫人大将军府的少夫人了,什么样的荣华富贵没有?
宁氏虽多年未曾理事,但她自小是在祖母跟前养大的,她祖母是世家大族崔家的闺女,所以她的教养本事都是很出色的,不然徐其昌再爱她颜色也不会选她做妻子的,要知道当时诚意伯府就是个泥潭,性子稍弱些的人进去能被生吞活剥了。宁氏不仅没被生吞活剥,反倒帮着徐其昌顺利出府,可见其自身的手段了。
此刻她却不甚高兴,今儿是她儿子认祖归宗的好日子,有什么事情不能过后再说,非得现在就说?没看到来了那么多的女眷?没看到她都忙得无暇分身了?
“大妹妹,那事你考虑地如何了?亲上加亲,再没有比着更美的事儿了。说句大言不惭的话,我家芳丫头可是极好的姑娘,规矩针线女工都好,性子还柔顺,要是做了你的儿媳指定最孝顺你,怎么也比娶个眼高于顶让你烦心的贵女强吧?”宁家三舅母对着宁氏讨好地笑。
宁家四舅母忙道:“对对对,还有我家菊丫头,也是个好的。”
“还有——”宁家二舅母也忍不住想开口,被宁氏突然射过来的目光一望,又噎了回去。但宁氏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宁氏可气坏了,她早就言明自己儿子不会娶娘家表妹,没想到几位嫂嫂还是没死心。看情形,四位嫂嫂中唯独大嫂子没动心,其他三人包括她嫡亲的二嫂都是动了心的。宁氏再往她娘望去,只见她垂目喝着手里的香茶,一副不管不问的样子,那意思不言而喻。
宁氏又是生气,又是伤心。连着亲娘都不体谅她,这些日子以来,明里暗里她往娘家送了多少东西?塞了多少银钱?可她们却不满足,还想算计她儿子。
宁氏深吸一口气,“这事过后再说。我要出去待客了。”今日是儿子的喜日子,她不想跟娘家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