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首辅瞬间就下定了决定:待江南事一了,他就上本求去。
阿九满意地勾勾嘴角,问:“众卿可还有事?”等了片刻没人说话,阿九就道:“那就散朝吧。”忽然眉头一皱,像想起什么似的,道:“最近朕的心情都不会很好,你们,把皮子都绷紧了,少来惹朕!”背着手施施然走了,留下满殿生无可恋的臣子。
圣上让他们把皮子都绷紧了,这是几个意思啊?首辅大人,小谈大人,能给解释一下不?
号称心情不好的阿九溜溜达达就进了御花园,早就等在那里的妃嫔们就围上来了,“圣上,我们姐妹又新拍了几个节目,您看看,给指点一二。”
“圣上,您给瞧瞧这句词写得行不行,唱起来总觉得欠些味道。”
“圣上,这是我新编的舞蹈,您看看可还行?还有我这新做的衣裳,是不是颜色太艳了?换成白色会不会更好?”
后宫的妃嫔们都一个多月没见阿九了,对她可热情了。
阿九对她们也十分宽容,看她们表演,然后一一点评,好的地方大加赞扬,不好的地方也委婉提出来,并积极帮着修改。这帮妃嫔可高兴了,到后来连几位小公主都跑过来了,目光闪闪地望着阿九,可崇拜了。
本来都挺高兴的,阿九忽然叹了一口气,便有人问,“圣上怎么叹起气了?是不是有什么难处?能和我们说说吗?”
其他人也道:“我们虽是无用之人,帮不上圣上什么忙,但圣上您说出来心里会舒坦很多。”
阿九便道:“贪官太多。”
众妃嫔面面相觑,这话她们真的接不上啊!就在静默之际,有一人站出来试探着道:“圣上是说江南的事?”
阿九点头,“是啊!整个江南道的官员几乎换了个遍,天牢都塞满了。这才是一个江南,别的地方的官员就没有贪污的吗?京城就没有吗?一想到朕接手的是这样一个千疮百孔的大燕,朕就连觉都睡不着。”阿九趁机大倒苦水。
众妃嫔戚戚然,心里可同情了,同是女人,她们整日吃好喝好寻欢作乐,圣上却——以往她们可羡慕圣上了,以女子之身登上帝位,前无古人,恐怕以后也没有来者了,手握权柄,多威风呀!
现在看来,女帝哪是容易的?别说管理一个国家,她们在闺中的时候有的连自己的院子都管不好。这么一对比,她们顿时觉得阿九太可怜了,本是尊贵的公主,却被赶鸭子上架推上帝位,每天要处理那么多的政务,操心那么多的事情,太不容易了。
而她们不过是后宫的女子,也帮不上圣上的忙。一时间,她们全都陪着阿九叹起气来。
阿九又道:“都说朕心狠,可朕想杀他们吗?他们都是国家的人才,朕也心疼。可心不正,品行不正,苦的还不是老百姓?都是寒窗苦读考出来的,一朝为官怎么就变了呢?”阿九又委屈又困惑。
她本就生得好看,现在眉头轻蹙,可把这些妃嫔公主心疼坏了。
当下就有个小公主愤愤的道:“杀了他们也不亏,他们惹圣上不开心。”
妃嫔却是若有所思,“咱们姐妹在宫中能过得这般自在,都是圣上的怜惜。做人要知恩图报,咱们别的也做不了,但跟家中的父兄说一声,让他们莫要给圣上添堵还是能做到的。”
话音一落,众妃嫔的眼睛顿时一亮,对呀,她们都不想着出去了,在这宫里,唯一的仰仗便是圣上。圣上现在待她们这样宽容,就是出宫也不定有这样舒服的日子了。所以家中的父兄可不能惹了圣上不快,不然她们如何自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们已经为家族牺牲一次了,可不能再让家里带累了自己。
纷纷道:“一会我就捎消息回家,让母亲进宫一趟,我跟她说道说道,让她劝着父亲和哥哥一些,好生为圣上分忧,且不可行那贪污受贿的龌龊事。到时惹了祸事,自己丢了差事性命,我在宫里都跟着没脸。”
阿九也挺感动,“那朕就先谢谢各位了。”顿了一下又道:“何必那么麻烦,朕写下一道圣旨,只要你们愿意,出宫省亲便是了。你们入宫多年,与亲人别离,趁此机会和家人好好团聚一番。”
“真的?太好了!”众妃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入宫廷深似海,自进宫的那日起她们就没想过还能再归家看一眼。圣上的这个恩典真是太贴合她们的心了。
“多谢圣上恩典!”妃嫔们红着眼睛谢恩,然后纷纷告退准备省亲事宜。
阿九望着她们的背影,嘴角上翘,踱着方步往回走。恩威并施,恩典她给了,这些不省心的臣子既然给她添堵,那她也给他们找点事忙,让他们的闺女跟他们磨去。
这边臣子却在四处找圣上呢,御书房没有,昭德殿也没有,寝宫也没有,太后娘娘那里也没去。圣上这是到哪里去了?梁首辅一脑门子都是汗,一想到圣上之前说心情不好,梁首辅心中更着急了。圣上再是文韬武略,到底是个女子呀,别是躲到什么地方哭去了。想想圣上个他的小孙女差不多年纪,还真有可能呢。
他看了一眼不急不慌的谈林,眉头皱了皱。“小谈啊,你赶紧快想想,圣上还能到哪儿去?别是想不开吧。”最后一句他是小声嘀咕的。
但谈林仍是听到了,他无声地翻了个白眼,真想说你想多了,谁想不开圣上也不会想不开,她老人家的心理强大着呢。
想想梁首辅的性子,他还是别说了吧。想了想,安慰他道:“梁老放心吧,圣上不是心情不好吗?指不定去哪儿散心了,咦,那不是圣上吗?”谈林一抬头,看到圣上正施施然朝这边走来。
梁首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还真是!不由松了一口气,急急迎上去。身后的谈林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也只能跟着迎上去。
“圣上,您可回来了。”梁首辅气喘吁吁,一边擦着额头的汗。
阿九诧异,“梁老寻朕有事?”
梁首辅微怔,是呀,他寻圣上到底有什么事呢?他好像是路过御书房顺嘴问了一句圣上在里面吗,然后担心圣上心情不好想不开。可这话能说吗?一时间这个老好人反倒闹了个红脸。
阿九更诧异了,朝谈林投去询问的目光。谈林挑挑眉,动了动嘴型。解围道:“哦,是这么回事,梁老和臣找圣上拿案宗呢。”
“对对对,拿案宗,拿案宗,瞧老臣这脑子,老喽!”梁首辅自嘲道。
阿九了然,很感动,却又啼笑皆非。她都是帝王了,梁首辅真是太实在了,怎么就觉得她会想不开呢?不过臣子的颜面还是得维护了,“如此,便随朕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