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得这么窝囊。

他从雇佣劳工的眼中看到了不测的目光。

如果阿帕切人，还有那些想要争夺财富的破产白人、自由黑人、以及无数的混血人，他们一开始就狠狠的撞在华星堡薄弱的城墙上。

卡伦卡瓦酋长毫不怀疑，这些雇佣劳工将是他们最坚定的盟友。不过，那名叫做科奇西的首领显然是一个狡猾的家伙。

卡伦卡瓦部落勇士不由自主的挪动着脚步，想要离开这些盟友更远一点，原本亲密无间的想要战斗的一群人，一瞬间出现了裂缝。

酋长明白，只要穿越众作出背叛卡伦卡瓦的抉择，无论最后的战斗如何，他们终将沉沦无尽黑暗。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华星堡中央的筒形建筑，一根高大的铁丝耸立在楼房的最顶端，三四杆黑森森的步枪从射击孔里指向远方，不仅告诉世人，华星堡不可轻辱，也提醒雇佣劳工，若是后退，将被就地正法。

如果酋长也是另一个世界的穿越者，看到这栋塔楼，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喊道：“鬼子炮楼！”

他知道，在这栋筒形建筑的最顶端，站着几名能够决定他们命运的人，也是能够决定整个华星堡命运的人。

在这一刻，他的目光充满了沉重、沧桑和祈祷，祈祷神灵继续怜悯他的族人，祈祷穿越众的智慧足够看出科奇西的险恶用心。

他们为财富而来，即便交出了卡伦卡瓦部落，他们依然不会信守诺言。

在这一刻，他甚至不由自主的归顺了天主，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然后，他看到一个年轻的面孔，一个叫做赵进的东明公司贸易代表。酋长记得他，因为他是东明公司里，唯一一个拥有本地土著为姘头的小伙子。

他的手中拿着一个奇怪的黑色砖头，砖头看似不重，只是前端长长的伸出了一截，甚至古怪。

这名穿越众似乎看到了他的举动，笑着说道：“尊敬的酋长，在这个生死存亡的关头，祈求异国他乡的神灵似乎并不是非常靠谱的一件事情。”

“东明公司的先生，你们已经做出明智的决定了吗？”酋长的声音带着一点颤抖，容颜似乎一下子就苍老了十岁，两鬓之中，寒霜点点，身形也显得佝偻。在这一刻，卡伦卡瓦的命运掌握在这个年轻人的手上。

赵进不言，笑眯眯的看着他，然后对着黑色砖头言语了几句后，说道：“尊敬的酋长，董事会想知道，卡伦卡瓦部落是我们的朋友，还是我们的客户。”

酋长稍稍一愣，朋友，还是客户，这是决然不同的两种意义。

倏然间，他就明白了，孤单的东方人，需要朋友。他毅然决然的下定了决心，指着苍天，以卡伦卡瓦部落最尊贵的神灵起誓：“卡伦卡瓦部落永远是东明公司的朋友，东明公司的敌人，就是卡伦卡瓦的敌人，东明公司的利益，就是卡伦卡瓦的利益。”

赵进将拳头按在胸口上，以慎重的语气对他说道：“尊敬的酋长，你们的誓言，我们永远铭记于心。”

他环视四周，看着动摇的雇佣劳工，看着犹豫的穿越众，看着恐惧而担忧的卡伦卡瓦族人。举起手中黑色的砖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如狮吼一般的喊出来：“东明公司总裁有令，我们绝不出卖朋友！”

“砰”的一声响，满怀戏谑的混血人正用嘲弄的面容看着华星堡。科奇西首领需要的是削弱华星堡的防御，不需要的是里面人群的性命。

他以为自己很安全，却不知道自己早已处于穿越众的射程之内。

一颗铜质弹丸陡然出现在瞳孔前，越来越大，几乎能够将他的眸子覆盖，然后……

然后他的记忆便逐渐涣散。

这是断绝谈判的信号，剩下的只有不死不休。

阿帕切队伍中，某个首领的马匹不安的跃动，随着使者的倒下，马匹的主人脸上抽搐着暴戾的面容。

大队大队的阿帕切士兵，一个又一个追随他们趁火打劫的破产白人、自由黑人，在一声令下，如潮水般的蜂拥而出，誓将眼前低矮的城墙一口气摧垮。

“准备战斗，为了我们的荣誉，也为了信任我们的朋友。”穿越众老兵踢打着雇佣劳工，让他们拿好长矛，准备好汽油弹。

没良心炮群再次被紧急检查，几名穿越众就站在附近，随时准备次第发射。

卡伦卡瓦的勇士们用不着穿越众的催促，拿出火枪，指向黑潮，要在这股洪流彻底撞上华星堡的磐石之前，给予他们惨重的打击。

某些人也如赵进一般将拳头按在胸口，某种莫名的气息油然而生。他们是开化的部落，但他们也注重誓言。

双方就这样准备相撞在一起，不将其中一方彻底的摧垮，决不罢休。